梁铭将茶盏在桌上重重一顿,站起身来:“看来各位在北平闲得发慌,每一根骨头都在痒痒,咱跟北平都司说说,还是回北疆打仗去吧?打仗好,没牢骚!”
陈珪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袍子:“千户大人,咱们是说笑的,嘿嘿,说笑的……”
“我看你们都是太闲了!好吧,反正朝廷大校在即,全体将士从今天开始操练,让大家伙儿都来看看,没有军械能不能练兵。王聪,校场点兵!”
一听点兵,众百户都有点发愣,这发牢骚发牢骚,一不小心就变成校场点兵了。
张辅夹在众百户走了出来,身边是王聪,两人便寒喧了几句。张辅敏锐地发现身后有一道阴寒的目光朝他射来,转头一看,是姜懋。
这位副千户大人估计恨自己恨得紧了,不过他一直都是自取自辱,张辅又有什么办法呢?
全宁所校场上的战鼓擂响了,千户梁铭、副千户王聪已经站在高台上等着,旁边点着一柱香。
一柱香烧完,校场已经站得满满当当。
梁铭站在高台之上,双手叉腰,大声说道:“兄弟们!今年这仗是打完了,咱们也从边疆回到了北平城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以后,咱们就不用打仗了!”
他目光十分犀利,盯着下边的士卒:“以后,全宁所的任务就是,一,练兵二,巡城!”
“这巡城,咱们全宁所负责的是西城区和南城区,还有各段城墙!一会咱们便分好巡城地带,从明日开始,各百户所都管好自己的管辖地带,不得有误!”
下边的士卒齐声应了一声:“是!”
“这练兵嘛,咱琢磨了一下,这个月,咱们全宁所就单练拳腿!拳腿你们都练过的吧?”
马被收走,骑术便练不成了。不过,军中拳腿和骑射一样重要,因此每个士卒都有学过,只是每个百户教的都不同而已。
下边的士卒一齐吼道:“练过!”
梁铭接着吼道:“谁英雄,谁好汉,比一比,看一看!从今天开始,咱全宁所十个百户分成五组,两两对练,胜者当日可以不必巡逻,由败者代替如果连续三次对练都输了,从百户开始,每人打五军棍!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捕鱼儿海一战,全宁所将士上下都参与了战争,深知练兵的重要性,因此,没有一个人有不满情绪,齐声应道:“不怕!”
“在每轮比赛中表现突出的士卒,我梁铭,将举荐他们进入咱大明的骁骑营!”
骁骑营!
那可是天子亲军,待遇也比卫所士卒要好得多,如果能进入骁骑营,那么自己这辈子脸上都有光彩了!
在沙场上搏命,为的难道不是一个好前程吗?
台下欢声雷动,仿佛他们马上就要进入骁骑营了一般。
看着下边这些因激动而面色得通红的将士,梁铭心中也是豪情澎湃:“那好,马上开始比武!至于对手,抽签决定!”
张辅抽到的是甲字所,百户是薛禄。他将纸条在手心里揉了揉,便打算扔掉。
不料封子平挤了过来,接过去一看,他那张脸便由煤炭黑变成油墨黑,黑透了。
张辅来不及问他原因,王聪便在台上叫着赶紧上台抽比赛顺序。封子平便自告奋勇地说道:“老大,我去抽!”
抽签结果是庚字所第三个进场,手气不好不坏,恰好排在中间。
王聪指挥着第一轮下场的百户赶紧准备,其他百户所的士卒都站在四周观着,顺便帮着要好的百户所呐喊助威。
一听到王聪宣布的抽签结果,薛禄便喜笑颜开。
对张辅这个年轻的百户他是一直都看不起,不就是和高阳王走得近吗?没什么真本事,可是梁铭和王聪却对他深为看重,对此,薛禄早就不满了。要不是这小白脸张辅有个好运气,结识了高阳王,怎么可能升这么快?
梁铭被百户们一激,搞了个突然袭击,其他百户一片哀嚎,但薛禄心中却是窃喜。因为薛禄是个战争狂人,就算是刚刚从边关来到北平这繁华之地,也从未放松对士卒的训练。
而对手庚字营呢?
百户张辅不但年轻,没什么领军经验,前几天还在休沐,今天才回的军营。他自己都如此懈怠,士卒们还能好好训练?一群安逸惯了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每天都坚持训练的甲子所?
哈哈哈,第一次巡城就有人代替,爽得不要不要的!到时候我带着兄弟们在他们面前悠哉悠哉地逛来逛去,气死他们!
薛禄这么想着,心头是畅快异常,走到张辅身边,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
“哎,我说张辅,抽到咱们甲字所,感觉如何?害怕不害怕,胆寒不胆寒?”他凑近张辅面前,猥琐地笑道:“喊声好哥哥,咱就让兄弟手下留情,不会让你们输得太难看!”
张辅一笑,除了行军,他的百户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训练,他就不信会输给薛禄。
“薛老哥,甲字所的弟兄明天就要替我们巡城了,哎,这怎么敢当啊,有劳有劳!”
薛禄瞪大眼睛:“难道不是你们替咱甲字所巡逻吗?难道不是你们庚子所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咱甲字所有人全部进入骁骑营吗?”
说完,他也不看张辅的脸色,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薛老哥,天色还早,你怎么就做起春秋大梦来了啊?”
就在张辅和薛禄斗嘴的同时,其他百户也都口沫四溅地损着抽到的对手,仿佛不损一下对手,自己的武力值就会降低一半似的。
张辅打算跟自己百户的兄弟们讲讲注意事项,才走开几步,封子平便附耳过来了:“老大,你这什么手啊?”
“黄金右手”。张辅随口开个玩笑。
封子平毫无开玩笑的兴致,愁眉苦脸说:“老薛治军甚严,全宁所数一数二不说,在开平卫都可以名列前矛!咱们抽到这块最硬的骨头,还不知道啃得下啃不下呢!”
按照封子平的想法,他们是肯定打不过的。当然,他不会说得这么直接。
“啊?”张辅有点吃惊,没想到自己抽了块最硬的骨头。
封子平在全宁所呆了多年,对别的百户是了如指掌,见张辅这臭手,一抽就是甲字营,自然是忧心忡忡。
王聪大声在台上宣布比武规则,这些士卒们早已经熟悉了,大都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