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珠一听杨云海被抓去了,惊道:“你们怎可如此妄为!”
“姑娘恕罪。”
崔玉珠眼眶泛红,作出柔弱样子:“不是我故意要你们为难,只因我一个未出阁女子万万没有私自去他府上的道理,你们快将我那乳兄放了,莫以此逼我。”
岫玉垂下眼恭敬道:“在下绝无恶意,只因我家主子在京城有些脱不开身,但又心系姑娘,只好命我等在此等候。”
“至于请姑娘入府,则是因为姑娘娇贵之体,这样的客栈又实在太过简陋,只怕委屈了姑娘,现楼下已备好上等马车,还望姑娘移步。”
黑鹰卫这么客气地请人可是头一回,也是岫玉比较稳妥些,若换了清风,估计就是一句“崔姑娘,请跟我走一趟吧”或者“殿下之命不可违,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然后就把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
崔玉珠拭了下眼角,道:“出门在外,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自己也带了盘缠,若要住好一点的客栈也是可以的,你既是奉命,还奉了什么命?”
“我家殿下交代我务必妥善安置好姑娘,不可有一丝一毫受损,其余的无可奉告。”
崔玉珠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便道:“我此行锦州也不远,若你有心便叫两个女护卫随同保护就足够了,只是莫要逼我入他府中,那我成什么了?”
岫玉有些为难:“这”
“将我的人送回我便不记你这桩了,回去吧。”
岫玉见她不由分说将房门紧闭上,眉头拧成结,思衬着软硬不吃的话,要不干脆弄点东西让她睡一觉,直接弄到王府里去得了。
结果从楼下上来一人打断了他还未实施的想法,也是鹰卫,“大人,殿下到金州了”
岫玉一惊,再看了房门一眼,“知道了。”
崔玉珠关上房门与春草说了一通话,才让她放下心。
那个岫玉是他的人,所以不可能会伤害杨云海与老刘头,只要她不为所动,他拿他们二人也没有什么用处了,除了放人也没有其他可做的。
崔玉珠在房间内等了好久,不见有人再来打扰,就知道自己对了,便让春草偷偷开门去确认一下。
“姑娘,门口有两个一左一右站着跟门神似的。”
“随他们站去,我们睡觉。”
“哦。”
次日,崔玉珠与春草按约定时间起,开门发现门外那两人已不见了。
二女齐齐松了口气,洗漱后便在房间内用了早膳,再下楼便见杨云海已等着了。
春草喜道:“哥你还好吗?”
杨云海笑了笑:“瞧你这话问的,我能有啥事啊?”
“老刘头呢?”
杨云海眼神闪了闪,有些不自然道:“在给马儿喂草料,马上就要走了。”
“太好了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崔玉珠嘴角含笑,点头“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老刘头牵着马车出现在客栈门口,还是昨日那装扮,灰布粗衣,头戴斗笠,手执一把赶马鞭,略弯着腰候在那里。
这赶车的老刘头不是崔家下人,是杨云海认识的一个车把式,此次花钱雇来的。
崔玉珠客气道:“刘大伯,今日我们得快些赶路,却要辛苦你了。”
老刘头不语,略弯了弯腰致意。
待崔玉珠欲上马车时,也不见他去取脚踏过来,还是杨云海见了去拿来放在她脚边,春草才扶她一同上了马车。
此后,一路无言。
行了也快有一个时辰,终于要经过一个乡镇,名浔阳镇,到时就可以下去歇一歇了,顺便再备些吃食。
他们就近找了个茶水摊子分坐两桌稍作停歇,崔玉珠还另外要了几个馒头过会儿打包带走。
坐了一会儿,便听有人在小声谈论,声音却越来越大。
一男道:“造孽呀”
另一男道:“别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说说怎么了?!那小莲不是你远家的侄女?你们也忍心见死不救”
“哪里是我们见死不救,我们哪知她气性那么大,一声不吭跑去卖身葬父,现在被严家买去作媳妇谁能有办法?严家是大户人家,整个严家村都是他本家人,难道我去鸡蛋碰石头?”
“若你们这些亲戚要早些帮衬一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唉!”
“不是我们铁石心肠,是她家与我家旧时有些仇怨,她不开口我总不可能主动去找她,后面的事谁能料到?”
“”
崔玉珠她还欲听个详情,那桌人就走了。
正巧老板过来添茶,杨云海便问了。
老板叹了口气道:“那个小莲也是命苦的,本来被严家买去给严家小少爷冲喜,没想到一嫁去当晚严家小少爷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已停满三天,二人正要下葬哩。”
崔玉珠疑道:“二人?”
老板见这女子出声悦耳动听,忍不住就要多看两眼,只可惜女子戴着幕离,面容看不真。
“可不是,新婚去了的,严家要她到地底下去伺候呢。”
春草惊呼出声,“我听过,是不是叫?”
“那不是,是陪葬。”
“天哪”
那老板说的时候自然有其他桌的客人也在听,陪葬这话正是其他桌客人说的。
崔玉珠听得心惊肉跳,不忍再听。
一张小脸苍白如雪,她起身欲往马车上去,忽然身子虚晃了一下,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扶住她。
一种熟悉的感觉,崔玉珠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头一看,便见老刘头已松开手,只看得到一个灰扑扑的背影。
春草见了忙过来扶她,关切地问:“姑娘怎么了?”
“我没事。”
杨云海看了头戴斗笠的老刘头一眼,“那赶路吧。”
崔玉珠眉头轻颦,往老刘头那看了一眼,才“嗯”了一声。
马车往镇上走,他们这行人不巧遇到了一起白事。
杨云海想到那耸人听闻的传言,不禁低骂一声:“晦气!”
眼瞧着那伙庞大的丧葬队伍吹吹打打越来越近,白帆迎风飘飘,杨云海与老刘头一同将马车赶往另一条土路。
崔玉珠则是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丧葬中间八个大汉分别抬了两口大黑棺材,一前一后抬着走,那棺材中间却都用了大红布结系着。
又是白事,又像是喜事,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