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渐很快地吃完了两个包子,我继续调侃:“你们敛国的侍卫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
我话里的讽刺意味已经上升到了两个国家之间,顾渐这才收回笑意。
“你猜?”他说。
“懒得猜。”我答。
本以为话题到这一定是一潭死水了,顾渐这个人却又像条跃龙门的鱼一样非要把水拍活。
“北公主,什么时候带我去吃糖葫芦?”他又染上笑。
“你自己没钱买?”
“北公主买的糖葫芦,和别的糖葫芦是有区别的,更珍贵诱人。”他束起的长发被微风吹动。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乖说话多好。”我的心情变得愉悦。
“我尽力而为。”他笑着答。
回北殿的时候,我去房间拿了一根腰带,轻轻叩响花空楼的门。
这根腰带是很久以前宫里一位大臣的女儿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腰带洁白无瑕,边缘飘着碎羽毛的绒毛,布料上面绣着雪花的暗纹。暗纹和布料一白一银,近观才知其美。
这条腰带我从未佩戴过。
每天骑马练剑射箭,如果佩戴上这样洁白的腰带,不到一天它就会被我糟蹋成一团麻布。
这样精贵的料子做出来的东西,比起我,更适合点缀在花空楼的身上。
“花空楼,我来给你送礼了。”我把腰带放在一个浅绿的盒子里,挑了挑眉,递交给他。
虽然上一次,我当着荷后和仪辰星的面送他簪子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可我是真把他当成宝贝。
那如墨的黑发里面既然不能佩戴我的送的簪子,腰间的这点东西总没有理由拒绝吧。
我还记得那时候花空楼的眼神,冷漠得像是夜晚的冰山,仿佛一接收到那个眼神就凉到了脖颈处。他望着我说:“男人不佩戴簪子。”
这笨歌姬,我当时只是当着荷后和仪辰星的面做戏而已。这高贵的簪子,收好也算是尊贵身份的凭证。可他偏偏不要。
这次他又没有接过我浅绿色的盒子,目光只是扫了盒子一眼就立马收回,像是一点都不好奇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一样。
“你好歹看看是什么。”我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我不收你的东西。”他的目光只停留在了桌面上的一壶茶上。
茶香缕缕动人,像是南边乌龙茶的香气。
我心血来潮的对花空楼说:“你给我倒杯茶吧。”
“不倒。”他回答得很果断。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说:“你知不知道,在历史上,不给君王倒茶的美人,是要遭受冷落和酷刑的。”
“你不是什么君王。还有,我是个男人。”他眉头一皱,我就知道他想“赶客”。
他想要赶走我这一殿之主。
“我以后就会是仪国的王了。”我坏坏地笑,收回手指,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不喝。
“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太早下结论,将来实现不了的时候,会让你摔得很疼。”他开始提醒我。
“我的优点就是,过分自信。我一定会是,所以我才敢说。”我兀自打开带来的浅绿色盒子。
“过分自信是缺点。”他抿下一口茶,抬头饮茶的时候,下颚线条分明完美,肌肤雪白。
我拿出那条腰带,因为来之前让侍女手工在腰带的内层加长过一段,我直接走到花空楼的身后,把腰带绕在了他的腰上。
他身体轻轻一抖,没有想到过我又干出了这样的举动。
“你自己系,还是我来?”我在他的耳边说。
“我自己……”他竟然有些害羞。
看到他低头看自己腰的表情,我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自己来。你在害羞什么?”
“不要胡说。”他反驳我。
可是越是反驳,我就越是觉得这块冷巴巴的冰石是在害羞。那声音略低略小的一句——“我自己来。”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如雪的腰带被他快速系上,暗纹和绒毛干净又美。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加在一起,就是美上加美。
比如花空楼身上清冷的气质和这雪白的服饰。怎么看上去,都像是珍宝,纯净无染。
他很适合这样的白色,虽然没有其他的颜色耀眼,没有他当初那一身红袍那般惊艳,但这样圣洁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和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完美匹配。
“很好看。”我夸奖他。
他如墨的黑色长发垂下来,落在肩头,落在如雪的长袖上。那一层层、一叠叠,黑与白,雪与墨……如此交融着,是丝毫没有攻击性的美丽。
我欣赏着,终于喝下自己倒的那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