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已经换上了红色的婚衣,头上停落着一只金色的凤凰钗子。一直觉得雍容的金色凤凰显得俗气,可戴在长姐的头上,却像是优雅的神域圣光。
凤凰的尾部拖着长长的镶满了粉色珠子的流苏,一直落到长姐光滑白皙的脖子上。
她站在门口,仿佛错落在这人间。如果不是长姐,我不相信人间会存在着这样的美好。
敛夜送站在府邸内,也穿着同样正红色的婚衣。
他已经成为长姐的人了。也可以说,长姐成为了敛夜送的人。
我和花空楼走入府邸,崭新的陈设显得木讷又寂寞。大概是因为这府邸中相聚的人太过少,才显得一丝空荡。
这大大的府邸中,除了吹着唢呐的乐师、和进进出出的小厮,除了长姐和敛夜送,除了我和花空楼,再无他人。
“阿珏呢?”长姐问。
“南皇子大概有事情处理,在路上了吧。”我略微冷漠的答。
他忙着,在何处?只为能在长姐的出宫之日杀掉我罢了。
“好。”长姐笑起来,粉色的流苏珠子碰撞在她的脖颈上,十分温柔好看。纤细的腰身上,系着金色龙纹的腰饰。
花空楼对着长姐行礼,祝福道:“祝百年好合,岁月欢喜。”
长姐笑笑,亦说:“如果可以,也提前祝福你和小栖。”
花空楼沉默,我偷偷看向他,只觉得心颤。
“顾渐呢?”敛夜送向我问。
我瞪一眼,回答:“我怎么知道?”
如此的沉默下,花空楼坐去了大厅左侧角落的坐席,只看着窗外的枝丫,枝丫上的麻雀喳喳叫着。
当精美的菜肴端进大厅的时候,我还在望着花空楼的背影。
此时有人从门口走入,步伐有声。顾渐穿着玄色的战袍,拿着银色的长枪,高高束起的长发微微轻摆着。浑身除了傲气,唯有英气一词。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走入的顾渐望去。我不知道自己是盼着他来,还是不盼着他来。
“为什么穿着战袍来?”敛夜送行了个礼问。
“战袍是敛国的脸面。”顾渐说。
“请坐。”长姐礼貌微笑。
顾渐把长枪倚墙放着,坐去了大厅右侧的坐席。
他看向我,没有说话。
我沉默的站着,在这悠悠青天之下,喜日人烟稀疏,却又是他们所期盼的宿命。
仪珏星是最后一个走入府邸的。
他穿着水蓝色的袍子,拿着新的月光白的折扇走入。
我冷哼一声,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上。
仪珏星轻蔑的看了看顾渐,亦是轻蔑的看了看花空楼。
我虽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像个疯子一样朝他发作。
“仪国东公主的出宫之日,敛国亦来凑热闹?我们的家事,在场的竟有这么多外人?”仪珏星嘲讽。
“在我看来,你亦是外人。”我冷漠回应。
顾渐脸上没有平日里的笑意,只是十分不羁的坐着。那样的表情,是漠视。
“顾渐,你千方百计从我手里救出花空楼,就这样把他放在我的眼前,你觉得安全吗?”仪珏星合上手里的扇子,提了提他那十分干净的衣摆。
顾渐不说话,花空楼却说:“你随时可以把我关回去。”
那话语的声调冷得像是冰峰。
“你试试看。”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
敛夜送轻叹了一口气,竟是恭恭敬敬的给我们每个人递来了香茶。
“今天是你出宫的喜日,不必把自己的身份做得太过卑微。”顾渐说。
“尊卑有序。敛国是我们的附属国,敛国的新郎也应该附属于我们仪国的新娘。”仪珏星反驳。
顾渐瞥了仪珏星一眼,嘴角弯起一抹邪笑。
“希望在你的有生之年,一直能记得这句话。”顾渐说。
“就算我烧成灰,这话我也记得。”仪珏星盯着顾渐。
仪珏星是十分隐忍危险的人,可是他竟察觉不到顾渐是比他更懂得伪装、更危险的人。
“很好。”顾渐笑笑,抓起桌上的酥饼咀嚼。
“花空楼,我们都清楚你的身份。如今在这特殊的日子,不如你来为我们一歌一舞?”仪珏星又对着花空楼说。
在撕碎了自己的面具之后,仪珏星总是这样刁钻刻薄的语气。隐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懂得遵循天性是如何的自由。
我拿起手里的茶杯,快速的朝着仪珏星扔去。
他一躲,杯子便摔碎在了他的脚边,发出清脆的一声。
仪珏星看向我,满眼鄙夷的嘲笑:“又为了一个歌姬发疯?”
我眼里的憎恨几乎填满了我所有的思绪。
在我憎恨的盯着仪珏星的时候,花空楼却悠悠的走去了大厅前端的小台之上。
他穿着那身红色,像是喧宾夺主般。
他站在小台的正中央,身边没有烛光,没有屏障。
猝不及防,像是荒诞的笑话。
他开始幽幽起舞,那高傲冷漠的姿态,宛如一只顶着红纱的出水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