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到安府你可就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需要洗衣拖地提水浇花,总之是要干许多粗活的,你真想明白了?”
“是,正如知州大人所言,我已不是衣食无忧的官家小姐,需要寻营生养活自己和幼弟,出外谋生艰难不说,若是寻不到生计岂不是要沦为在市集讨食的乞丐?倒不如先捡了眼前的营生再做打算,只是有一事还望知州大人行好。”
“何事?”安仲牙刚对这个小女孩生出一股敬佩之心,一听另有要求,口气立马冷了下来。
“我自愿入安府为仆,只是能否与我签订活契?若是死契将来我......”
“哦,我原当是什么大事,我本就不愿与你签订契约,只算雇佣关系,你且先在安府住下,你若想走,随时都可,吾定不会拘汝自由,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如此,便谢过知州大人了。”江歌儿屈膝致谢,随着安仲牙身后一同入府,一同的玉梅十分没眼力劲儿的往安仲牙身上凑,都被安府管事不动声色的挡下,待入安府门口,已有婆子匆匆忙忙的跑去禀明当家主母:“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唉!”
候在廊下秀荷包的丫鬟荷香听见声响,赶紧喝道:“有什么事情这般慌慌张张,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还改不了这毛手毛脚的毛病吗?”
“我的小姑奶奶唉,老爷领着外头的女人回府啦,十万紧急的事情,还讲究什么体统唉!”插花戴柳的婆子,呼天喊地的拍着大腿。倏地,内室里传来一声瓷杯掷地声:“好你个安仲牙,竟敢这般折辱与我!贱人何在?我倒是想要去会会!”门帘一掀,满头珠翠的妇人着一青湖色背袄,满面怒容的出现在廊下,荷香见主母现身,赶紧敛了阵线,赶紧垂手弯腰的站至太太身后。
报信的老婆子一听夫人现身,赶紧点头哈腰的表忠心:“请夫人大安,一炷香前老爷同安管事领着两名姿色绝佳的女子进门,一个女子正当芳龄,眼神妖媚着呢,一看出身就不干净,另有一幼女,瞧着跟我们姐儿略大些,想来应是未及笄,眼看着官员考绩便在年底,老爷怎敢......怎敢带来路不明的女子回府,青天白日的,有多少双眼睛看见,若真是喜欢,趁夜抬一顶小轿进来便是了。”老婆子荤素不忌,添油加醋的说着,只把安夫人的脸染得跟酱色一般,方才唯唯诺诺的退下。
“安仲牙,你欺人太甚,不过是打了你小娘一个巴掌罢了,你如今竟给我寻了更多的小娘来堵我心,不行,我非要去老太太跟前分辨分辨!”
荷香见安夫人气息不稳,赶紧上前扶着劝道:“太太三思,前日太太打了张小娘一巴掌,老太太罚您闭门思过三日,如今且才一日,若着恼了老太太,借机给张小娘升为贵妾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们敢?”
“太太,您就听奴家一句劝吧,那张小娘非是等闲之辈,如今他一人得老爷宠爱,且张小娘又是老太太家的远房亲戚,依仗她二人撑腰,吃穿用度比之夫人更甚,如今来了两个新小娘,正好让他们狗咬狗的斗去,咱们坐山观虎斗,只当高座上贤良淑德的夫人,岂不妙哉。”
安夫人听荷香一说,登时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敛了怒容:“看不出你还是个得用的,正巧我身边的嬷嬷回庄子上监工去了,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你就进来伺候我茶水吧。”
“谢夫人提拔,谢夫人提拔。”荷香感恩戴德的扶着安夫人回到内室坐下,手脚轻快的碰过一盏茶,递予夫人:“夫人可需奴去打听打听,新来的两位小娘现下榻何处?”
安夫人挥挥手:“快去!快去!顺便去库房帮我取一套福清窑黑釉盏,送与水榭的那位。”安夫人心情极好,打发了荷香出去,竟难得好心情的坐在妆匣当前,对着铜镜细细的为自己描了个远山黛斜飞入鬓,缀以珍珠做梅花妆在额前细点,只可惜黄花已谢,再梳这般娇俏妆容,怕是要被人攀咬德行有亏了。
安夫人思及此,懊恼的拿了条手帕,取了桌上的那盏热茶浇湿洗去妆容。嬷嬷不在,手底下的丫鬟越加备懒了,竟连端茶递水的小丫头都寻不见了,她这大娘子的阁楼倒不及赶着上门的小娘那处热闹。
拜高踩低,有斯如此,只愿那新来的两个小娘给张小娘添添堵,好叫她也尝尝独守空闺的苦楚。
荷香去了许久才返,手捧着从库房刚取出的福清窑黑釉盏:“禀太太,张小娘处仅留了几名晒扫婆子在院中,奴婢怕婆子粗手粗脚的,划伤了这上好的茶盏,只好先行捧回。”
“水榭阁里的那位呢?青天白日的,难不成又钻进老爷书房里行秽乱之举?”安夫人语气酸涩,荷香不敢回复,只垂首在侧。
“罢了,罢了,不提此事了,可是有打听到那两位小娘子被老爷安排在何处了?”
“被老爷领着去了老夫人处,尚还未出来,张小娘亦在老太太处。”
“既如此,便把那茶盏带上,我们也去老太太那瞧个热闹。”安夫人一听张小娘也在老太太处,心情有些转好,让荷香帮着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垂云髻,取一对圆铜丝缀珍珠米耳环戴上。
“夫人,妆容是否素淡了些,奴帮您去园中择一朵鲜花簪上吧。”
安夫人抚了抚细纹,黯然感伤道:“不用了,鲜花娇嫩,越发衬得我这张脸色衰颜丑了,罢了,便这样吧。”安夫人起身正打算去老太太处探看,安仲牙倒先领着两个女子前来见她。
“夫人,多日不见憔悴了。”安仲牙油腔滑调的打着诨。
“哼,你倒还知道我是你夫人。”安夫人脸色冷淡,将头转自一边,并不搭理安仲牙。
“夫人,莫耍小性子,为夫前来是有事与你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