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孩子跳楼(二)(1 / 1)人间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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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英中学孩子跳楼的事,大家都没有跟许天菲联系起来。

许天菲经历过解约,与前恋人和好又分手的一系列波折,情路坎坷带来的经验就是将下一次的恋情不敢轻易外露。

所以,她跟谢老师相亲并交往,几乎没有怎么公开过,除了海禾知道多一点,其他人,就算是那么爱八卦的张巧也不大了解,更不会有人将许天菲跟事件中的谢老师联系起来,这倒是一件好事。

海禾在课间或午间总想看看许天菲的反应,但不巧的是总没遇到。或许她有意想避开大家吧。

海禾想了想,便发了一个微信给天菲:“谢老师还好吗?你还好吧?”

但天菲许久没有回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自己的伤疤示人的,海禾一想就将此事放下,继续投入到忙碌的期末教学之中。

到了傍晚时分,海禾接到了天菲的电话。

电话里天菲询问海禾,对于此事了解多少。海禾就将自己朋友圈和叶涛嘴里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天菲。

天菲叹着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海禾还原了一遍。

那个孩子跳楼前,的确收到谢老师的批评。

批评时的确语气重了一点,但并没有外面传说的“你活着还有什么用”之类的偏激话语。这点,当时在场的所有同学都可以作证。至于跳楼当天晚上发生什么事,家长自己说了算,谁也不知道真相。

其实这个孩子的轻生绝对不会是一次批评的结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海禾听出天菲话语里的焦急和不平,适时地安慰了一下她,之后忍不住又问道:“那谢老师具体会收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不清楚,现在他的工作都停止了,目前正在接受调查。但愿此次能化险为夷吧。我本来决定这学期结束后,我们俩先订婚的,唉——”天菲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我感觉自己婚姻之路特别不顺,是不是要去庙里多拜拜啊?”

“不会的,相信谢老师会吉人天相。”毕竟人命关天,海禾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不知道怎么说,便脱口而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否妥帖。

“嗯,我和谢老师的事情,拜托你先替我保密啊。”

“当然”海禾一口应诺下。

尽管海禾一心想为天菲的恋情事情保密,但这件事却已经在曙光小学教师私下里传开了。

当晚,办公室的微信群里,张巧就将这个发现在群里告知了:“我听一个要好的朋友说,培英私立高中那个正在处理的谢老师,就是许天菲的男朋友呢。我先前只听说许天菲的新男友是个高中老师,名牌大学毕业生,真没想到会是他。唉,天菲的运气真是不太好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巧的话成功地激起办公室群里舆论风潮,海禾一概不理,就算张巧在群里特别呼她,她也装作没看到。

她并不愿意参与这样的八卦,她的心里充斥着悲哀,不仅是因为许天菲,也为着这些青春期受升学压力折磨的孩子。

海禾有个表哥,他女儿温婉可爱,成绩优异,而且擅长水墨画,屡次获奖,同时又担任学校里的大队干部,活脱脱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的模样。

可是这孩子自从上初中以后成绩莫名直线下降,常常整夜失眠。到了初二刚开学时,就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当时急得所有亲戚都出去四处寻找,终于在天桥的一个角落找到。

离家出走事件一出,海禾的表哥就将孩子看得更紧了。孩子一放学,就让她呆在房间里写作业,生怕一出去就逃走。

海禾觉得不对,让表哥带孩子去找心理医生疏导,结果硬是被表哥顶了回去:“看什么心理医生,又没犯神经病。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不需要什么医生调节,慢慢自己就会好起来的。”海禾无语。

她曾经看过这孩子出走时留下的那封信,信中曾经有过这样几句话:“……做不完的作业,练不完的习题,没有尽头的书山题海……读小学的时候,我曾经以为我是个天才,到了中学才发现自己是个蠢才……我很累……”

孩子错了吗?

从小学过渡到中学,因为学习环境和思维模式的变化,造成心理的不适应,外加不断增强的学习压力,她用出走表示自己的无助和反抗,幸而目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而培英私立中学的这位高中学子,用纵身一跃来告别这个世界,只留下一片唏嘘。

这些悲剧,是因为家长错了吗?

家长们在社会中打拼,时时刻刻都深切地领会着生存负担的巨大压力,想要孩子少受自己正在受的罪,少受自己正在受的气,想要比自己过得好,从一开始就要拔腿狂奔。

为此,中国的家长真可谓殚精竭虑、不辞辛劳,宁可自己节衣缩食,哪怕放弃个人追求,也要为孩子提供最力所能及的受教育的机会,拼了命也得让孩子跑在学业的前方。

教师错了吗?

不少人从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开始,基本上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闻鸡起舞、戴月而归,直到少年头变华发才猛然发觉,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已匆匆而过,常年重负的工作还可能赠与了各式各样的告别礼物,比如静脉曲张、腰椎颈椎病、慢性咽喉炎之类的。

海禾相信在这次孩子跳楼的事件中,不管事出何因,但绝对不是谢老师想要的结果。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学业有成,终成栋梁呢?

教师的一片苦心又有多少局外人能理解呢?

想到这里,海禾心里很沉重,甚至有点窒息的感觉。

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朵朵。朵朵虽然还小,但有时候也会向海禾抱怨作业多,被海禾哄一哄也就过去了。但总有一天,朵朵会长大,她遇到学习压力时又会怎么样呢?

而自己在扮演着教师和家长的双重角色时,这种身心俱疲的无力感会变得更加明显,一方面要保证教学的质量,完成家长的期望、学校的目标、社会的嘱托;另一方面又不能忽视了自己的孩子的健康成长。

当生活、工作都浸泡在其中时,自己想要长舒一口气往往都只能是奢望。

晚上,朵朵在写作业时,海禾破天荒地放下手中的家务活坐在朵朵边上陪着她,任由那些换下来的衣服堆满整个洗衣台,任由朵朵吃饭前摆在客厅地板上的乐高玩具散落在走道上,任由茶几上那些未处理的水果皮凌乱地在散发着残余的果香,任由自己下班时带来即将批改的一叠试卷霸占着餐桌的一角。

她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是坐在朵朵边上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等她写完后,又主动翻开书架上的一本书给她讲起故事来。

朵朵虽然觉得自己的妈妈今天显得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也任由海禾在她耳边讲故事,虽然她讲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但文远却明显感到了她的异常。他真的无法理解妻子的突然变化,他越来越看不懂海禾,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完全不是当初结婚的那个人。

除去那平和无奇的外表,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敏感,更加固执,更加变化无常。

文远想起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就是海禾学校的校长曾经因为跟一位女教师有染,校长夫人直接来学校闹,成为他和他的朋友们酒后的笑谈。

但他却从来没有在海禾口中得到一丝关于这件事的话语。他们两个好像永远隔着一道鸿沟,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状态。

文远开始自责自己平时对海禾关心不够,他开始注意到海禾在家里的寡言和眼神在突然之间流露出来的伤感,令他怀疑这是不是抑郁症的一种表现?

因为在他的学校里就曾经有一个患抑郁而停薪留职的教师,在文远的印象里,那个教师就是平时默默无闻,表面上并无异常,但时常会出现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但又还谈不上怪异的行为出现。

比如她会突然对着树叶发呆;比如别人对她打招呼时,总会听不见,等别人快走远了,才慢慢地回应了一句;

又比如她会突然用一种伤感的眼神看着别人,但仔细一看瞳孔并不聚焦,而是盲目地散射着,偶尔回过神来时的眼神就跟海禾的目前有点相似。

想到这里,文远也禁不住打个冷颤,直怪自己多想,命令自己将这种疯狂的想法打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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