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筹 谋(1 / 1)越景宸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冬日里的雪消融了,太阳暖暖地洒照着。季子在湖边亭台抚琴,玉手纤指在琴弦间轻轻滑过,古琴流泄出优美缓婉的乐声。季子亦如这轻缓的音律,心无旁骛。青洛捧着披风静静侍立着,聆听着妙曼乐声,不时流露神往之色。一曲终了,季子轻抒指掌,缓缓起身。青洛赶紧上前为她系好披风,柔言道:“夫人弹了半日,歇歇吧。”

季子指着古琴道:“婧云,把琴收好。”

“哎。”婧云小心翼翼地将古琴装入锦套,放进琴匣中。

“走吧。”季子说道,青洛轻扶着她。

经过碧云阁,一队侍卫迎面巡逻而来,迟立亦在其中。季子停下脚步。“见过夫人!”侍卫们向她行礼。

“免礼。”季子略微晗首示意。侍卫们离去,迟立经过时与青洛互相对视一眼,又迅即移开视线,继续巡逻。他们的举动,清清楚楚落入季子的余光,她脸上浮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回到德阳宫,青洛沏好热茶,服侍完,刚要出去。季子唤住了她。

青洛笑盈盈地问:“夫人,有何吩咐?”

季子拿起几上的暖炉,放在手中捂着,微笑道:“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宫里事情多,原本想开春与你说,不过瞧方才迟立看你热切的眼神,怕是迫不及待了。”

青洛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夫、夫人……”

季子见她紧张的神情,缓和语气道:“你是太子带进府的,这些年尽心尽力服侍。殿下听说了你们的亲事,很是赞成。特地嘱吩稹总管物色了一处宅子,院子虽不大,足够你们生活的。等过了年,把你们的生辰交给内宫的管事,让他们挑一挑好日子。”

青洛“扑通”跪倒在地上:“夫人,您与殿下恩准婚事,已是天大的恩赐,奴婢感激不尽,宅子是万万不能收的。”

季子扶起她道:“成亲后,你们总得有地方住啊。”她玩笑道:“要是过意不去,多陪本宫几年。”

青洛眼泪夺眶而出:“奴婢服侍夫人一辈子。”

“尽说瞎话,呆在王宫一辈子,岂不耽误了你?即便你愿意,迟立还巴巴等着呢。”季子和婉道:“你呢,在一众宫女里面,挑个谨勤聪慧的,加以调教好,就可以安心和迟立过日子了。”

青洛又跪下叩头示谢:“奴婢谢殿下、夫人,大恩大德,奴婢与迟立没齿难忘!”

“好了,”季子将她扶起:“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之前,宫里的事还是得由你操持,本宫呢,每月准你们几天假,平日里还是在宫里当差,你觉得如何?”

“奴婢听凭夫人安排!”青洛喜极而泣。

转眼到了除夕夜,合宫家宴上,季子应景地穿了一件浅紫色绣金丝软袍,簪金钗,步摇上的明珠,熠熠影动,望之盈盈光泽。夫差穿一杏色华服,整个人看上去英朗儒雅。二人并肩落坐,真可谓一对璧人。宫宴上除了各宫夫人、公子公主,还有王簇亲眷,公子夫郧、吴王之弟夫慨等王亲携了家眷一同赴宴,此外还有长公主一家。郡主昀欣与季子交好,非得坐于她之侧,众目睽睽之下,昀欣缠着母亲长公主与她交换位置。好在吴王疼爱外孙女,对她的娇蛮反以为率真,再加上今日是家宴,长公主遂由了女儿性子。

阖家团聚,其乐融融!阖闾十分高兴,举起酒盅道:“今儿除夕,一家人难得如此团圆。来,干了此杯!”

“谢大王!”

宫宴上,歌婉转,舞柔美。大家一边品着佳肴,一边与亲人们闲话家常。阖闾笑容满面道:“除旧迎新,自然要守岁!每一年,夫慨都兴致勃勃,嚷着等到天亮。可是呢,次次守不到一个时辰,就瞌睡连连,一觉睡到天亮。”

夫慨将盅中酒一饮而尽,埋怨道:“王兄老揪着臣弟这点事不放,时不时私下笑话臣弟。也不知怎得,往常黑夜行军至天明,常有的事,丝毫不见睡意。这好端端清闲坐着,反倒片刻就入睡,真是奇了怪哉?”

夫差揶揄他:“二叔,今天晚上要能守到新年至,我就把坐骑‘羽影’赠送给您!”

“此话当真?”夫慨两眼放光。

“父王面前,岂能有假?”夫差切切笑道。

“不成不成,”夫慨连连摇首:“‘羽影’虽是匹宝驹,但你们在一块,不是吟诵,就是吹奏弹唱!这些东西,我不感兴趣,一听就瞌睡。”

“二叔不想要羽影了?您千方百计同我在校场比试,不就是想要‘羽影‘吗?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惜呢!”夫差装作十分惋惜道。

“那‘羽影’早被你收服,这马有灵性,我再怎么调教,都不能让他转性,还是不要了。”夫慨摇头道。

“‘羽影’不要,今年的金盏玉如意,你恐怕又拿不到了?”阖闾笑言。

宫宴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吴王回了寝殿。上了年纪的亦都回了各自府中,只有年轻一辈,喜图热闹,留在王宫守岁。依照往年惯例,守岁最长者,可得到岁礼,就是是吴王所说的“金盏玉如意。”

夫差牵着季子的手,在廊道上缓步慢行。夜空中,月落星寥,他轻声道:“想家吗?”

季子侧目望着夫差,嫣然含笑道:“家?这儿就是我的家。”

“你想念宋国的亲人吗?”

季子抬头遥望星空道:“想!可是隔山隔水,想又什么用呢?”

夫差凝视着季子道:“待战事停歇,我陪你回宋国,见见家人。”

“真的吗?”季子喜不自胜。

“我不会让你饱尝思亲之苦!若母妃还在世,不管多远,我都会去见她!所以,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夫差凝望着她,深切地道。

季子听了十分感动,眼睛蒙上一层迷雾,带着泣声道:“多谢夫君!不过,父王对你寄予厚望,关键时刻,可不能松懈。妾身在王宫过得很好,有你陪伴,我很知足!”

“可是……总觉得亏欠于你。”夫差有些内疚。

“这里有你啊!若是现在让我回宋国,自是百般不愿的。”季子平复心绪后道:“逢年节,难免想母后、想王兄。但是,平常亦有家信往来啊,一切近况亦皆知悉。所以,夫君不必挂怀。”

夫差听她这么一说,稍稍放心,他握着季子微凉的双手道:“外头冷,咱们回宫吧!”

“好!”季子娇柔地依在夫差身上,往德阳宫而去。

日子过得真快,开了春,天气渐暖。原本季子打算给青洛赐婚,不料迟立母亲,咳疾复发,时好时坏,迟立挂念母病,无心婚事。因此,两人的婚事只好搁置一边。

春风拂过,冬日里枯萎的树枝,吐露出新芽,湖中水亦添了碧色,一片拢翠。这日至深夜,仍不见夫差回宫。季子在摇曳的烛灯下边看书,边等待。婧云禀道:“公主,方才殿下遣人传话,说有要事有处理,不定何时好,让您先歇息呢。奴婢给您铺好床被,公主先安寝吧。”

季子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竹简道:“殿下未外出巡察,总归要回宫就寝,本宫尚不困,就坐这儿等他。”

婧云清楚主上脾气,她决定的事,除了夫差,任谁都改变不了。婧云担心季子长夜相守,易伤身子,就泡了杯参茶,端给季子提神。

季子这个贴心的丫环亦很关切,轻声道:“白天忙碌,累了,就先去睡吧。”

婧云笑嘻嘻地说:“奴婢不累,公主不睡,奴婢就陪着您。”

季子见她态度坚决,便由着她。约摸过了一盏茶工夫,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婧云高兴地说:“殿下回来了。”

季子面露笑容,起身相迎。夫差刚跨进门槛,就看到她,诧异地问:“这么晚了,还没睡下。”

季子柔婉笑言:“多吃了一盅茶,不困。”

夫差明白她是在等着自己,心疼地拥着季子道:“往后晚上少喝茶,早些歇息,不要累着。”

“好,听夫君的。”季子甜滋滋地问道:“婧云准备了宵点,在膳房闷着,夫君可要吃些么?”

夫差脱下外裳,舒展下筋骨道:“还真是有些饿了。”

季子吩咐婧云去取宵夜后,不安地问:“夫君,商议迟迟不归,可是遇到大事了?”

夫差沉思了下道:“蔡候和唐公来访,滋事体大,父王亦不能莽做决断,慎重斟酌,因此晚了些。”

蔡国、唐国?”季子惊愕道:“他们可是与楚国歃血盟誓过的,为何来拜见父王?”

“就算歃血结盟,想反悔还是会反悔!”夫差向季子详述其中经过,蔡召侯赴郢都与楚王见面,带了两件华丽裘衣、二件精美的玉佩,将其中之一献于昭王。楚王十分高兴,即穿着裘衣上朝,时蔡侯亦着此装,两人坐在一处,满室生辉。大夫子常见之,十分眼红,向蔡侯索取裘衣但却被拒。子常恼羞成怒,寻由将蔡侯扣押于郢都。这一留,竟被滞留了三年。至于唐成公,则是因两匹稀世宝驹而起,成公得宝驹“肃爽”,他亲自赴郢都,将一匹宝驹赠送给楚王。子常又心生贪念,向成公索要骏马。成公十分喜爱宝驹,遂拒绝了他的要求。子常心怀怨恨,借故将其软禁,折辱三年。唐国大臣无奈之下,遣侍从盗取宝驹,送于子常,方得以归国。蔡国大夫知悉此事,亦加以效仿,遣人说服召侯,将大裘献给子常,不久后亦被释放。

蔡侯铭记三年来的折辱,满心激愤,临别之际,将所戴之玉在汉水之中,立下誓言:“若不雪耻,犹如此玉!”

说话间,婧云端了莲粥进来,季子亲自奉于夫差手中,忧虑道:“依蔡、唐两国之力,根本无法与楚抗衡啊!”

夫差吃了一块绵软的黄蔌糕,道:“所以他们亲自前来,意欲与吴国结盟,共商伐楚大计。”

“父王如何打算?”季子小心翼翼地问。

“父王同臣将们商议后认为,此属良机。若得蔡、唐两国相助,破楚,可借道而行。但担心蔡、唐置身事外,日后易反悔。因此,要求他们一同出兵攻楚。”夫差道。

“他们答应了吗?”季子关切地问。

“蔡侯、唐公一口应允,并且为表诚意,蔡侯提出将世子乾质于吴。不出多久,他们就会到达姑苏。”夫差说着。

言及楚国,季子愤恨万分:“楚持强凌弱,让许多侯国若不堪言。姐姐就是迫于楚国淫威,才不得不屈从。若能一举荡平,天下则太平矣!”

夫差劝解道:“你姐姐的事,自然惋惜。但伐楚事关重大,须得仔细斟酌。你,不要太心急。”

“夫君说得是,的确是我太急切了。”想到姐姐冉子,季子感触良多,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太晚了,咱们先睡吧。”夫差温柔地劝道。

“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