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八章 风起云涌(1 / 1)越景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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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德阳宫,季子以历种种危险,此时踏进熟悉的殿宇,恍如隔世。夫差见她静静驻立窗前,显然是余惊未消,遂上前轻轻搂入怀中。依偎着身后这个男人厚实的胸膛,季子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他们相依相偎,倚立在窗前,无比美好。若所有世间的时日,皆如此刻,那该多好!季子心里暗暗想着。

阖闾回朝,片刻不曾停歇,立即清肃夫概余孽;夫概夫人简饰素服,跪在昭德宫大殿乞求吴王宽宥,她说愿意率所有儿女脱离王族,改姓换名,北迁隐居,从此不再踏入姑苏王城。夫概夫人此举是想保住孩子们的性命,吴王阖闾亦在沉思抉择,是杀是留?他在考虑两者可能出现的后果。

大殿外,公子夫郧焦急地候着,不时恳请先稹总管进殿探听动静。先稹一般很少在吴王未下决定前打扰,他实在拗不过公子夫郧的哀求,只好壮着胆儿,以奉茶水的名义,蹑手蹑脚地进去。殿内,夫概夫人匍匐于地。吴王沉着脸,一言不发!先稹不敢多言,连忙放下茶盅,迅速退出大殿。

“怎么样?”夫郧急切地问。

“这事犯得大太,老奴亦无能为力!”先稹无奈地摇头,“大王若不能严加处罚,万一又一个夫概出现,大王如何整治国家?”

“合府上下几百人,光宗亲就二、三十人,他们可都是王族子孙啊!不行,我要进去见大王,血浓于水,他不能这么狠心!”公子夫郧急欲冲进去。

“公子,公子!”先稹赶紧拽住他,“大王正在气头上,您这样火急火燎冲进去可不妥!”

“不然怎么办?再不去劝,等王旨下来就来不及了!”公子夫郧十分着急。

“您想想,当着夫概夫人的面,大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您这不是让大王为难吗?”先稹服侍吴王几十年,多少了解吴王的意思,就算要赦免,也得有充足的理由,保证威望不受损才会同意。单凭夫概夫人简简单单一句承诺,太过轻松!所以,就算公子夫郧冲进去,也不可能答应。

“您说怎么办?”公子夫郧愁得一筹莫展。

先稹附到他耳边,悄悄议了一番话,听得公子夫郧频频点头,“稹总管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请。”说完公子夫郧急匆匆走了。

夫差将他跟景公相处的情况说给季子听,季子听完,对王兄历来的难处嗟叹不止。听说姐姐既将到达姑苏,季子喜不自禁,到此刻为止,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就在二人互诉衷肠之时,公子夫郧踏步留星地冲进来德阳宫,人还没到就开始叫嚷:“太子!太子!”

“让你帮忙的人来了。”季子若有所思地说。

“这是件棘手的事!”夫差十分地不情愿,“我可不想趟这浑水。”

“可是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光凭公子夫郧,救不了那么多条性命!”季子微笑着说。

“进退两难啊!”夫差叹道。

说话间,公子夫郧到了,见到夫差,顾不得礼节,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夫差挣脱手,坐回原处:“急也没用,商量妥当了才能去!”

“知道我来找你何事?”公子夫郧惊讶地问。

“你最悲悯慈心!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猜不出你的来意,岂不白活?”夫差戏谑道。

“你且说说,这事儿怎么了结?”公子夫郧坐下后问。

“你见过父王?”夫差问。

“见了。”公子夫郧如实回答。

“父王怎么回复?”夫差望着他问。

“他说,此事事关国体,让我不要干涉!”公子夫郧无奈地道。

“父王既说让你别干涉,那就不要操心咯。”夫差慢条斯理地说。

“可是,几十条性命啊,都是王族血脉,能不操心吗?”公子夫郧急得眼睛都快迸出火来。

“这件事,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夫差坦言相告。

“谁能救?”公子夫郧迫不及待地问。

“列祖列宗啊!”夫差不急不躁地说。

“祖......祖宗?”公子夫郧听了愕然。

季子一直面带平静地聆听他们的对话,这时,她轻言细语地说:“王者自有王者的威严!叛逆者诛杀,以儆效尤,自古天经地义!不能因为夫概是公子,就乱了纲纪!如若王族子氏,人人效仿,父王如何执掌王印?”

“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不救了?”公子夫郧痛心疾首。

“父王要保全王者之尊严,又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两者互为矛盾!惟今之计,只能由其夫人率其子亲在宗庙素服请罪,以赎夫概之罪孽!同时,王族宗亲出面担保,保证夫概后人遵列守规,安分守己!夫郧公子乃宗亲之声望高远之人,可愿作保?”季子言语仍然和缓。

“我......”帮着求情减罪,他可以出面尽力,可若说到担保,谁能保证夫概一族不再有异心、反心?公子夫郧陷入为难之地。

“不需要一辈子,只消三年五载就好。”夫差看出他的心思,斟了一盅茶递到他面前,“听说婶母上言率合府上下北迁?”

“她是这么打算的。”公子夫郧如实相告。

“夫概所作所为,闹得吴国各处城邑百姓、守军,人尽皆知!怎么可能轻轻松松一走了之?”夫差恼火地说。

“事情拖着更不是办法,早日解决早日平息事态,你说呢?”公子夫郧深深叹气。

“若不是为了父王,真不想去!”夫差站起身。

公子夫郧急忙跟着起来,与夫差一块儿去昭德宫。大殿内,夫概夫人依旧匍在地上,纹丝不动。公子夫郧看到昔日地位尊贵的她如此卑微地苟伏着,心生怜悯,他轻轻地说:“夫人,事情一时半刻难有定论,且到偏殿歇着。好让大王平心静气处理事情,待旨意出,再来向夫人传达。”

夫概夫人明白公子夫郧在帮她恳求,也知道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好明说,于是,她向吴王深深一拜,慢慢地站起。跪得太久,夫概夫人双足僵麻,忍着胀痛,跌跌撞撞地从大殿中出来。她的脸色也因长时惊恐而来得非常苍白,先稹急忙上前搀扶。夫概夫人感激地望着他,请求道:“稹总管,大王跟前,还得劳烦您多多美言!”

“夫人,老奴人微言轻,但只要有用之处,老奴在所不辞。”先稹一如往常的恭敬,并没有因她怀罪而冷嘲热讽。

夫概夫人将歇了会儿,四肢血脉通畅了些,身体恢复些许力气,温言地说:“稹总管忙吧,罪妇可以走动了。”

“一有消息,老奴就传达给夫人。”先稹恭敬地说,目送夫概夫人独自去偏院等候消息。

大殿内,夫差将杀害夫概眷属的弊端一一分析,他说因王僚一事,父王被世人口诛笔伐!若此番将他们赶尽杀绝,又会招来一番非议!世人往往不究个中原委,只喜欢跟风起哄,纵有千百张嘴,也难敌群起围攻!他提议,夫概夫人率合府诸人,跪于宗庙,七七四十九日,每日四个时辰,无论风雨,以赎其罪!而且,让他们当着列祖列宗立下誓言,永远不再怀惴叛心!

“她声言更名改姓,北迁归隐,你怎么看?”吴王沉吟着问。

“长久留在姑苏王城,确实是个祸害。儿臣以为,待事情平息,可以准允她们离开姑苏。”夫差道。

“微臣愿担保夫概一脉在姑苏期间的所有责任!”公子夫郧道。

“若他们不遵王令,寡人头一个取的就是你的性命!”吴王威严地喝道。

“若果真发生大王所说之事,微臣甘领王罪!”夫郧冷静地承诺。

吴王细细做了一番思量,既杀不得,就只能寻由赦免,而公子夫郧的主意,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台阶。吴王想想不甘,可也只能同意夫郧的建议,夫根夫人率合府上下在宗庙跪赎四十九日,两年内禁止他们出姑苏王城,改夫概一族为扶余氏!

公子夫郧与夫差绞尽脑汁,总算护住夫概一脉。公子夫郧将这个消息告诉夫概夫人,她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吴王对报信的濮央大力嘉奖,提拔他出任要职。前朝忙碌着,后宫渐渐复回宁静,夫差适时将冉子接进宫。冉子与季子容貌出众,皆为倾丽佳人。神韵上各有不同,季子长得灵气可人,眉眼间更带着洒脱,而冉子温婉静雅,性子沉稳。数年未曾谋面,乍一见,季子见姐姐容颜有些许憔悴。从前,于楚宫,冉子倍受煎熬,日子并不好过。这段时间,南下之路,舟车劳顿不说,妹妹安危亦然挂于心间。所以,冉子直到进宫,瞧见季子安然无虞,才彻底放下心来。

姐妹俩初相见,抱头痛哭!思亲之苦,皆化为盈眶热泪!当年楚兵强压下,冉子被迫离开宋国时,季子尚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如今亦嫁为人妇。细想之下,实令人感慨。至亲久别重逢,自是喜事。一场眼泪洒后,姐妹从小而来的亲近,自然浮现。二人品着婧云做的宋国风味的点心,回忆她们在宋国生活的岁月,说着只有姐妹二人方才知晓的悄悄话。冉子一来,既安慰季子对家国亲人的思念之苦,又解了夫概叛逆而带来的惊吓。真可谓一举两得,有了冉子的陪伴,季子受惊的心很快平复下来。

季子这厢与姐姐欢欢喜喜地团聚,那厢却要和另外的亲人道别。长公主一死,邬燕大受打击,日不能食、夜不能眠!整个人看上去苍老十多岁。短短旬月,额角间竟有了白发。姑苏到底是王城,高高至上的王权被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盯着。虽然他们无意取拿,但如同夫概逆乱一事,难免遭受连累。想到妻子弥留之际的嘱托,邬燕萌生去意,他要带着昀欣离开这涡旋之地。至于去哪儿,邬燕说沿年着当年走过的路,寻访妻子留在人间的足迹。所以,昀欣亦要随父亲一同归隐于乡野。

季子虽然难舍昀欣,但驸马若能在追寻于山水间,消解掉心中苦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将来,邬燕若能放下对妻子的挚念,回归正常的生活,或许大家还能再相见!在城外,夫差与季子依依不舍地送别驸马与郡主,目送他们踏上川流不息的驿道,去了属于他们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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