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儿?”娅娅的事夫差全然听得明明白白,他亦好奇季子非但没有恨匪人,反而与他们相处融洽,一个劲儿地帮他们解围、治伤。
季子怕被息潇儿听到,直将他拉到庭院外才肯停歇,她将这几日的奇遇与息族的历一一述于夫差。当夫差得知息潇儿将季子当作男子,还要与她成亲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任谁听了都会吓掉下巴,季子无可奈何,哀怨地说:“庄里的人个个以为我是男子,难道我真得没有女子的柔美吗?”
其实季子女儿装很美,但她的美自带洒脱、率性。在王宫因有礼制规矩束缚,循规蹈矩,以致不明显。而到了期思,天真洒脱的性格流露无虞。她略显英气的脸着了男儿装,更显轩宇俊朗,活脱脱一个美男子!这样的差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夫差望着季子俊美的容颜,啧啧称赞:“想来息小姐所见大多乃面目丑陋之人,猛然见如此颜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暗生贼胆,不顾合族性命亦要将你劫掳,可见情意多深!就不怕她得知真相后生吞活剥了你?”
“谁说不怕?为了看着更像男人,还刻意模仿了你呢!”季子对这些天过得担心吊胆,将伪装男人的辛苦跟夫差一吐为快。
“难怪言行举止这么粗鲁,原来在学我呀?”夫差皱了皱眉:“我也没这么粗犷啊?”季子一听夫差说她粗鲁,分明是嫌弃她不温柔,气得她举起小粉拳猛捶夫差胸膛。她的这点儿小力气,夫差哪里在意,不过,还是牵就了季子的脾气,拿好话哄她。
经过季子的劝说,夫差已经对息潇儿不再记恨,反而怜悯她苦难的身世,两人正商量着如何将真相告诉息潇儿,守在湖边的黑皮派迟立来向夫差请示:“是否按计划行事?”
虽然经过一番闹腾,可息庄并没有先前所料的穷凶极恶的山匪,原先的部署就派不了用场。夫差让井察子取来息毓的清毒丹,让迟立拿回去给接应的弟兄,告诉黑皮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准擅焚烧花地,并让他明日一早护送婧云到庄里来。
风波平息,夫差对季子的思念化为炽热的情意,他凝望着季子明澈的眼眸,深情地说:“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你!”
季子连日来的紧张恐惧悄然无踪,她依偎着夫差宽厚温暖的胸膛,浅浅低语:“妾身亦无时无刻思念夫君,祈求上苍将你送来。本以为至少要过旬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夫君见上面。”
“这几日想你想得辛苦!”夫差喃喃道,他抱起季子,大步流星地往季子的住处走去。
季子心奇,问道:“你怎知我住别处?”
“这屋宇只有前后两院,你刚刚又是从廊后钻出来,还不容易分辨么?”夫差含笑轻语:“这位公子,息潇儿达不成她的心愿,是因为她乃女子。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可愿一交欢好?”喷薄而出的温热激得季子双颊绯烫,夫差眼睛蕴藏着对她的渴望,他们炽烈的情意激荡在陌生的黑夜。清冷的夜色,也因为缠绵绯恻的情意而焕发出温阳般的热烈!
次日天亮,孩子们从各种各样的新奇梦乡中苏醒,懵然天真的他们尚不知昨夜庄上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交锋,还以为同往常一般,依旧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庄人们担忧息潇儿与原夫子的安危,陆陆续续前来打探消息。井察子早就得了太子命令,让庄人一切照常,上山伐柴的,安心去伐柴;下田干农活儿的,放心去料理农事。总之,事情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庄人们半信半疑,可庭落被兵将严密防守,他们不能近前。而且,井察子还威胁,若他们不听命令,引发纷争,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的当家人——息潇儿!
庄人无奈,只好依令而行,按照素日的分工,各自分散做事。原夫子每日都会给孩子们讲学,季子担心庄里一夜之间来了一群陌生兵将,原夫子又突然缺席,会引发种种危险的猜测,怕影响他们的心智,特意央求夫差放他出屋。夫差虽然原谅息潇儿,可他这么多天的火气可不容易消散,总要找机会发泄发泄。他同意原夫子去给孩子们讲学,时辰过后,必须回来,否则息潇儿罪加一等。季子了解夫差的脾气,这几日夫差日无食、夜无寐,可谓抓心挠肝般的煎熬,一时半会儿哪能消除他的怒火?只得遵照夫差的意思,让原夫子讲完学,立刻回到海棠轩。原夫子同意,他在井察子的监视下,前往学院给孩子们讲学。原夫子的准时出现,一切照旧的生活,没有惊动这些纯真的稚童,他们一如往日,或专心致致,或偷偷捣蛋,总之,没有产生半点恐慌!
“夫人......”婧云哭着奔向季子,紧紧抱着她。霎时间,痛哭流涕。
“没事!只不过分开几日。你看,都好好的呢!”季子见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连忙安慰。
“呜......”婧云泪流不止,她抽抽噎噎地说:“都说山匪是个凶狠的妖怪,奴婢以为......以为您要被吞了......”婧云哭得捶胸顿足,她是真得在为季子着急担忧。季子对婧云的感情,除了主仆名分,在她心里,一直将婧云当作妹妹,任其率性而为,而婧云亦是。只不过,季子的身份太过高贵,婧云将这份情意藏在心底。但是,从打定主意,只要季子需要,不管做什么,她一定会全力以赴。就算搭上性命,亦在所不惜。
“哭得这么丑,哭会儿就歇了吧?”夫差打趣道。
“哭得时候谁还管好看难看啊?”婧云汲了下鼻子,情绪稍稍平缓了些。
“当然有分别!长得美,就算是哭,也别有一番韵味。不信照镜瞧瞧?脸挤得像皱麻,鼻涕眼泪都蹭到夫人衣裳上了。”夫差不怕婧云生气,一本正经地胡说。
“行啦!”季子嗔怪夫差多事,“她难过亦是顾念我,别想借机嘲讽!”季子不想婧云受委屈,赶紧出言相护。
“又是我的错?”夫差无可奈何,只要主仆二人联手,他别想占到一丝便宜。
婧云擦掉眼角的泪珠,有了季子帮忖,情绪马上趋于平稳。她好奇地问:“殿下,听大家说,山匪是个女的,她长得什么样儿?是不是有好几个头、许多只手?”
“嗷......”夫差突然朝她一声咆哮,吓得婧云连连后退,紧紧躲到季子的身后。夫差添油加醋地描绘:“那女怪奇丑无比,身似高墙,眼如铜铃,一双大手轻轻一拍,就能将一头力大无比的水牛压成肉泥。你说可怕不可怕?”
“啊?”婧云睁着惊恐的眼睛,半晌回不过神来。
“别听殿下瞎听。她不过一妙龄姑娘,长了一副堪称绝世的容颜,可美呢!美得......美得如紫裳仙子。”季子和颜悦色地纠正夫差的胡说八道。太子与夫人的断言截然不同,婧云奇心大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女山匪的真容。
“想去见女山匪啊,得先办好一件事。”夫差瞅着婧云蠢蠢欲动的心虫,哑然失笑。
“什么事?”婧云急切地问。
“让你带的东西备好了吗?”夫差问。
“都带齐了。”婧云解下背后鼓囊囊的包袱,打开给太子看。
“不错,很齐全。”夫差望了一眼,很满意。他故作深沉地吩咐:“现在,给夫人打扮得美美的,就让你看女山匪的真容。要是让我不满意,就将你丢掉畜圈,他们从山上抓了很多野畜,山猪、山兔、还有山鼠!”
“哼!不相信!”婧云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只信夫人,只听她的话!”
夫差望着得意洋洋的小婢女,气得不行,撂下狠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言听计从!”
婧云对太子的威胁不予理会,她扶季子到妆台前坐下,“夫人,奴婢给您梳妆!”
“梳好点啊!”夫差再一次提醒道。
“放心吧!夫人的妆都是奴婢服侍的,哪一次出纰漏了?”婧云自信满满地说。
“我去替一替叔雍,好了来告诉一声。”夫差叮嘱道,“还有,别到处乱跑!被逮住了真的会被野猪吃掉。”
“哦。”婧云随口应下。
夫差遣人给息潇儿送了饭食,她哪里吃得下?息潇儿现在一心顾念着宗族安危,根本咽不下任何东西。她向看守的护卫迟立提出要见一见季左公子,眼下,惟有他能救合族人的性命!可迟立告诉她,稍后自有人来相见,让她耐心等着。息潇儿只好所有的寄望都在季左公子身上,祈盼他快些来。
息潇儿静静沉坐,不知道过了多久,迟立打开屋门,告诉息潇儿有人来见她并给她松了绑。息潇儿急忙迎上前,门口悄寂无声,她遂望向廊道。木廊转角处,一抹华彩流光的娇影款款而来,只见她蛾眉蝉鬓、风致嫣然,香风拂拂,光彩照人。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宛若琼宫贝阙仙子!息潇儿被这绝世风华惊呆,她从未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美人,不知她是何方丽人,竟出现在僻幽清谷?“息小姐,让你受委屈了。”美人娇语如珠,柔婉悦耳,听者如沐春风。
“您是......”息潇儿辨别不出这风华绝代的佳人来自何方,听语气好像认识她,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息潇儿面带愧色,难为情地说:“小女愚笨,不认得贵人芳容,可否不吝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