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苍翠,暑月蝉鸣。
少林寺前山之上,有一铜巷。
此巷历来久远,传闻少林弟子若想出山,定要经历铜巷内,十八铜人的试炼,若是闯关成功,方可下山。
这巷子也因此得名“十八铜人巷”。
此时的铜巷外,一片狼藉,三个满头都是血的年轻青衣僧人,正跪地哀嚎。
他们三个小僧,一个泣不成声,另一个痴痴傻傻,只有最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僧脑袋还清醒,跪在地上,对着铜巷内大呼道:“请大师兄出关!”
片刻之后,铜巷内依旧没有回音。
那脸色苍白的小僧又再次大呼:“魔门狂刀老人,杀上山门,已经杀了五个师兄,大师兄若再不出手,少林今日就要被满门屠灭了!”
铜巷内静悄悄的,过了良久,才有一个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我师父呢?”
“大师兄闭关糊涂啦!”
那小僧哀嚎道:“十年前天山之战,主持方丈他老人家一去,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十年前方丈就死了。
沉默片刻,那铜巷内的声音再次开口:“师叔师伯他们呢?”
那小僧哀嚎不止:“大师兄!九年前我寺各院首座、次座师叔伯们,联合正道其余九大门派,围攻魔门,正邪大战,我们输得很惨呐!寺里的长辈们九年前离开,可一个都没有回来。”
长辈们竟然也都死了。
“哦……”
一个“哦”字,音拖得极长,似乎铜巷内那位“大师兄”正在沉吟,只是片刻,那“大师兄”又问:“那铜巷内的另外十七个铜人师兄弟呢?找他们出手吧。”
“唉!”小僧看大师兄还在犯浑,恨恨一锤青石地面:“大师兄,五年前十七位铜人师兄,再次集合正道年轻一代的菁英弟子,再战魔门,也是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这小僧说完,怕这“大师兄”再问,苦哈哈道:“我们都是些杂役、读经的小僧,如今整个少林,只有大师兄能对付那魔头,若大师兄再不出手,少林危矣!”
偌大的少林,能打的和尚,竟然全都死了。
说完这话时,远处又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这凄厉惨叫,是少林寺正门方向传来的。
似乎又有一个师兄弟,惨死在了这小僧口中的那“狂刀老人”刀下。
听到这惨叫,那两个已经吓傻,满头是血的小僧,竟然抽搐两下,吓得昏死了过去。
那脑袋还算清醒的小僧,也是面露痛苦,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光头砸在青石地板上,咚咚作响。
‘完了,完了,与其被那狂刀老人杀了,不如就在这里磕头磕死算了。’
小僧心中越想越是绝望,头越磕越是凄凉。
“请大师兄出关……”
“请大师兄出关……”
“请……”
忽而,一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这小僧圆溜溜的脑袋。
被大力一抓,这小僧的头再也磕不下去。
小僧抬头,看到了一个身穿黄袍,全身仿佛涂上一层铜漆,铜人般的少年僧人。
这少年僧人正是“大师兄”。
这“大师兄”闭关十年,不曾打理自身,并非光头。
此时一头黑发垂在腰间,在月夜之下颇有妖异之感。
“真心大师兄!”
看到眼前少年铜人僧,月光之下全身皮肤闪烁古铜幽光。这小僧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大师兄你总算肯出来了。”
这叫做“真心”的少林大师兄,铜人般的少年僧人一开口,就露出了两排黄铜色的牙齿:“我闭关了几年?”
小僧回答道:“十年!”
铜人少年僧“真心”和尚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小僧回答:“我叫真一,我是知客院的。”
铜人和尚看向了少林寺大门的发现,那里隐隐又有惨叫之声传来。
“我们走。”
……
少林寺前山大门。
虽是晚上,但那红墙朱漆,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更红艳了。
一个年月六旬,留着小须的小眼睛老者,手提沾满少林僧人鲜血的长刀,对着前方狰狞冷笑:“嘿嘿,你们少林这代小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老者正是狂刀老人。
在狂刀老人的面前,站着十几个身穿青色僧袍的少林弟子,他们眼中含泪,一片橙红。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同门师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愤怒者寡,恐惧者众。
这狂刀老人就提着刀,站在上山路上的最后一阶石阶上。
在他身后,是一条十三龄童热血铺成的下山路。
刚才几番交手,已经有十个同门弟子,惨死在了这狂刀老人的刀下。
此时,其中一个手持短棍的小僧,隔空大声壮势,对着狂刀老人喊道:“老魔你休要嚣张,真一师弟已去请大师兄出关,我们大师兄真心,乃是铜人巷首席弟子!”
“铜人巷?哈哈!老子来杀的就是铜人!”
听到铜人二字,这狂刀老人面皮抽搐,愈发狰狞。
五年前,可以说是中原武林正邪双方的最终一战。
那一战,上千正道武林中的年轻一辈集结,在天山与魔门大战。
那一战狂刀老人他也在其中。
他扭了扭已经变形的左腕。这伤是五年前,被一个铜人打断,如今五年过去,虽已康复,却变了形,至今还有些隐隐作痛:“铜人?老夫还当五年前就死绝了。嘿嘿,五年前老夫《狂沙刀法》还未练至大成,如今一百零八式狂沙刀法已悉数掌握,正好拿个铜人试刀。”
狂沙刀法已经练至大成?那岂不是说,这狂刀老人的实力,已是二流高手当中的顶尖?
虽然少林十年来日趋凋零,但这些弟子毕竟是大门派出身,听完狂刀老人的话后,已大致猜测出其实力。
心中担忧之意更浓。
这可是二流顶尖高手啊!大师兄真心,他就算来了,怕也不是敌手!
“嘿嘿,怎么铜人小鬼还不来?罢了,先随便找个人祭祭刀。”
又过了片刻,狂刀老人不耐烦了。
他忽然化作一团黑影,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手持短棍,方才说话的小僧跟前,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这轻功实在厉害,黑夜之中更是如同鬼魂幽灵。
这小僧一阵惊诧,等回过神来,才恍然发觉,眼前落下的长刀,已一刀劈向了他脑袋。
这空中刀影,一刀还未落在他光头脑门之上,第二道刀影却已显现。
接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接连不断的刀影,纷至沓来!
一刀未落下,刀影纷飞,已化成五刀。
当真有《狂沙刀法》狂沙漫天,绵绵不绝之势。
当当当当当!
月夜之下,火光迸发。
五道刀影,全部劈砍在了一个圆形的黄铜之物上,刀锋虽利,却无法存进,甚至没有留下刀痕。
“咦,哪来的黄铜盾牌?”狂刀老人右手震得发麻,酸软难当,察觉到不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光滑如镜的“黄铜盾牌”,忽然竟诡异的张开双眸,显出了一对黄铜般的双眼,接着又露出了两排黄铜色的牙齿,开口说话:“好个狂沙刀法,若不是我来得及时,这位师弟一息之间,怕是要被砍成五段。”
狂刀老人惊疑不定,眯起眼睛,月光之下细看,才看清对方哪里是什么黄铜盾牌,分明是个人。
这是个铜人!
不论是眼睛、鼻子、嘴巴牙齿,都好似黄铜般的铜人。
只有一头垂腰长发乌黑发亮,带有活人气息。
正是修炼《铜像功》闭关十载,首次出关,前少林寺十八铜人首席弟子,如今少林寺唯一能打的真心和尚。
“竟然真有铜人还活着?”
狂刀老人心中愤怒之火熊熊燃烧,左腕又隐隐作痛起来:“正好正好!宰了你,再灭了你少林,日后史书记载老夫功绩,老夫狂刀之名,定然留名千古。”
铜人真心眯起了眼睛,看着狂刀老人,眼前竟然浮现出一些透明文字:
……战斗副本:狂刀老人……
……战斗胜率:99%……
……是否开始战斗?……
在这一瞬,周围仿佛凝固,空中微风、下坠落叶都凝滞,那大笑的狂刀老人,正保持定格姿势,一动不动。
周围的师兄弟们也是如此,仿佛凝固。
仿佛前世看电影,按下了定格键。
咦?周围一切怎么不动了?
铜人真心内心一凛,忽然想起了什么。
十年前他进入铜巷前,好似也是发生了这样一幕场景,随后眼前一黑,意识模糊。
再次恢复意识,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十年。
稍稍犹豫,铜人真心心中想道:‘开始。’
……战斗开始……
真心和尚眼前一晃,竟又再次陷入了那晕眩迷离,醉熏头昏之感当中。
……战斗结束……
只是片刻,仿佛神游天外的真心和尚,大脑就恢复了清明。
“大师兄厉害啊!”
“这老魔也有今天!”
“快把他捆起来!”
周围传来了同门师弟们的一片欢呼雀跃,嘈杂之声入耳,让铜人真心眉头微微皱起。
再看前方三步之外的地面之上。
那刚才还嚣张狂笑的狂刀老人,此时口吐白沫,双眼一番,竟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
他那刀竟然扭曲弯折成了两半,散落在地。
狂刀老人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发生了什么?
铜人真心捏着额头垂下的长发,心中十分疑惑。
他原名沈凌,是个穿越者,穿越之初,只是个四岁大的孤儿。
被好心的少林方丈收留,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十年前,他进入铜巷闭关,眼前也是浮现出了这段文字。
之前,一晃十年闭关修炼,不知其修炼过程。
此时,沈凌想道:‘我还以为穿越之后,得到一个什么‘修炼系统’,点击确定之后,一晃十年就过去了,没有任何记忆。’
看着地上趴着死狗般的狂刀老人,正在被师弟们拿着绳子五花大绑。
沈凌眯起了眼睛,口中低声喃喃:“怎么现在第一次战斗,那鬼系统又出现了。也没有任何记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这狂刀老人就倒在地上了,刀都断了。”
怎么没有任何记忆?
怎么没有战斗过程?
这系统啥也不会,就会跳过战斗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