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漩化海，非一日苦工。

大道之前，皆是内景的积累，气漩于灵海亦是如此。

对普通武者来说，这个过程至少需要数年苦功，但哪怕天赋异禀，想如叶无尘这般两个月就破境灵海的，也几乎不可能。

底蕴积累，怎么仓促？

但，叶无尘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

七天后。

叶无尘盘膝坐地，周身灵力狂暴如潮灌入体内，血色萦绕，于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沉浮流转，突然“轰”的一声轰鸣，血煞散尽，融于血肉，小小庭院瞬间风平浪静。

叶无尘睁开眼，一抹摄人心魄的寒芒掠出，隐隐有一丝喜色。

血煞炼体，十二重！

轻轻挥舞拳头，劲风纠缠，呼啸低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音爆炸裂之声，叶无尘勾起嘴角。

妙！

撼山蛮猿不愧是妖族百强，其血煞炼体的天赋神通更足以排进前十，锤炼肉身的精血越强，效果越是惊人，更何况郝裕提供给他的都是每一重最合适的精血，每一种都早已经过藏神一脉的各种推演，才化成这最完美的一系列精血组合。

“加入藏神一脉的决定倒还不错。”

叶无尘自语着，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握向身旁的木剑，剑柄落入手心的一瞬间。

呼！

虚空波动乍起，白衣飘飞。

通灵。

透彻！

仿佛一瞬间，叶无尘已经消失，原地只剩下了一把木剑。

不。

也可以说，他化成了一柄剑！

剑光锋锐，身姿灵动，似雷霆如芒，又仿佛秋水涟漪。

似乎一剑挥落石破天惊。

又好像秋雨一场，剑不动亦可笼罩全身。

一人一剑，怎能同时浮现出这么多特性？

如果有人在此观望，定然会被叶无尘此时绽放的各种波动所惊，骇为天人。

但如果他能望破叶无尘的丹田深处，或许就不会那么错愕，也或者，会更加震惊！

力！

快！

密！

锋！

灵！

五枚神文凭空悬浮，环绕在剑字神文周围，隐隐低了半个身位，如众星捧月。

不错。

六大神文。

短短七天时间，叶无尘并不只是在用血煞炼体锤炼肉身，更从藏神石碑里汲取了两枚神文，并且全部都已激活炼化，化为己用，融汇贯通。

都是和剑字神文匹配契合的神文。

并且，身拥六大神文，可并不代表着他现在的境界只是气漩六重而已。

七天时间，他即使是在血煞炼体时也在吞噬周围灵力，以吞天丹田恐怖的炼化能力……

剑字神文为核心，其余五大神文之外，更还有三轮气漩环绕。

是的。

九轮气漩！

短短七天，叶无尘日夜修炼，再炼两枚神文的同时，还额外凝聚了三轮气漩。

没有神文作为核心的气漩。

“没有神文加持，我也可踏足武道！”

叶无尘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尝试吞天丹田特性，结果也很满意。

九轮气漩，每一轮都无尽趋于圆满，达到了三千一百五十缕灵力，也使得他全身灵力总和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两万八千缕之多！

“气之极，力万石！”

这是书页对他当前状态的描述。可实际上，叶无尘不认为这就是他当前的极限。

没有饱和感。

“常人的丹田只能凝聚九轮气漩，无力再增，我的不是。”

“理论上来说，吞天丹田无垠，我也可以凝炼出无尽气漩？”

理论归理论，叶无尘还没有经过更多的尝试，无法回答这问题。

同样，他怕自己在无意间凝聚第十气漩之时踏入灵海，虽灵海也是寻常气漩武者梦寐以求的，但体魄未达极致直接突破，叶无尘总感觉差点什么。

“不急。”

“体魄圆满，再开灵海。”

叶无尘手握木剑，感受大道之力在身周萦绕，整个人飘然如仙。

大道才是武道根本，也是他修炼的重心，每天都用大量时间感悟。

直到。

呼。

身前光幕震颤，叶无尘心头一动，收敛气息，万千波动化为无形，整个人就像是个普通人，看着郝裕穿越门户走了进来。

“你又突破了？”

郝裕一进来就察觉到叶无尘周身散发的凶煞气息，惊讶扬眉。事实上，这也是叶无尘故意透露给他的。

凝炼天剑道基，无我之境完美融入，叶无尘已经不打算再融合一枚遮掩气息的神文了。

因为不需要。

“师尊栽培有佳。”

叶无尘轻笑行礼，郝裕足足愣了半晌才惊讶摇头，连连感叹。

“混沌道体果然奇妙非凡。”

“看来不出两个月，你就能体魄圆满，再进一步了。”

叶无尘对郝裕的推断并不意外，他从不在后者面前遮掩体魄的进展也是这个原因。

藏拙，不可尽藏。

一旦有朝一日暴露，会引起怀疑的。不如这般展露一些，也能使自己方便。

见叶无尘轻轻点头，郝裕还在感慨。

“太快了。”

“你果然是我藏神一脉的天命之子。”

“不过，既然进度这么快，下一层在即，有些东西，你也要尝试开始，为突破做好准备了。”

“你跟为师来。”

准备？

叶无尘心头一动，跟在郝裕身后第一次走入庭院内部，庭院深邃，门户禁闭，郝裕在第一扇门户前站定脚步，低头望见脚下清晰的脚印，笑了。

“不贪多，不乱想。”

“不错。”

郝裕的这番夸赞明显源于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只是闭门修炼，不曾尝试进入这些门户，叶无尘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他倒是想过进去一看，关键是没时间啊。

只是天剑道基引荡的大道之力就让他神往沉浸，哪里顾得上其他？

郝裕打开第一道门户。

别有洞天。

这房间明显比外面看起来大的多，一座座书架林立，就像藏神殿一二层的翻版，只不过上面并非书籍，而是一面面木刻。

另一片没有书架的空地上，随处摆放着一堆空白木板，一张木椅前还有刻刀，一张刻到一半的木刻显眼。

叶无尘心头一动。

神文木刻？

这有什么用？

神文石壁就在外面，自己汲取神文哪里需要这些？

郝裕眼底闪过一抹追忆迷离，良久收敛，深深叹息道:“这就是先祖刻画神文的地方，那一战前，他正在这里刻画神文，突闻妖族大军来犯，转身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一战！

哪一战？

自然是藏神一脉先祖陨落的那一战！

叶无尘心念轻动。

这郝裕不是特地带他来追忆往事的吧？

事实上也的确并非如此，郝裕很快斩断思绪，道:“我知道你不需要这些神文木刻，更何况它们只是半成品，不足为道。但打造它们的木刻之法，却是我藏神一脉一门独有的绝学……”

“刻魂！”

魂！

叶无尘心头一动，有些意外。

郝裕自顾说道:“我神文一道重在演化大道，但你应该也发现了，神文内蕴大道，你也炼化了神文，却没有掌握大道之力。实则不是因为我脉神文不佳，而是你没有神念，无法发挥出它的真正价值。”

掌控大道之力？

我可以啊。

叶无尘心中惊讶，却没有插嘴。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引动大道之力是因为天剑道基的缘故，并非神念。

“神引大道，是为神合，亦是普通武道洞天境所修主法。”

“神魂境界，分夜游，日游，神游等境，理论来说，达到夜游，方能勉强掌握一丝大道之力。这，就是你接下来修炼的核心。”

郝裕说着，拿起身前的刻刀和一张空白木板，眼底精芒一闪，手起刀落，木屑纷飞，眨眼之间，一道简单的神文出现，微笑着递给叶无尘。

“刻魂这个名字并无深意，只是先祖随意所定，修炼更是简单。”

“临摹。”

“若是你能把此间百分之一的木刻完全临摹而出，应该差不多达到夜游层次了。”

修武。

修魂！

叶无尘闻言心头一动，从郝裕手里接过刻刀。

固然，天剑道基可以让他完美发挥出神文的威力，但神魂这种东西对武道更为重要。毕竟，叶无尘不是纯粹的神文一道武者，以后他也要走灵海洞天仙台一途的。

更何况。

大道参悟，又岂能只依靠神文？

藏神一脉神文固然奇妙，但数量有限，更不可能每一种都适合他。

武道，是很自私的东西。

若是只从神文中汲取大道，和拾人牙慧有什么区别？

“多谢师尊赐教。”

叶无尘对自己的武道之路认知更加清晰，郝裕只以为是自己赐他刻魂之法，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我等师徒，何必言谢？”

“你是我藏神一脉唯一的弟子，亦是未来，这些东西若不给你，老夫难道要封禁一生？”

郝裕摇头走出门户，来到第二个门户前。

“不过最近老夫很忙，或许没那么多空闲常来看你，一会，我会把血煞炼体所需精血全部给你，你要注意休息，切莫操之过急，为古丘试炼着急而伤了根基，以你现在的进展，已经令为师很欣慰了。”

“正好，也把这镇妖塔讲于你听。”

镇妖塔？

郝裕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开第二门户。

这里，更大！

也更空旷。

一座漆黑的宝塔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前方一个摆放着一个蒲团。

叶无尘跟着走进去。

“此塔也是先祖炼制，是当年第一波妖族入侵之后，先祖为宗门炼制了这座镇妖塔，内蕴我藏神一脉千万年研究过的所有妖族战灵，先祖用一枚神文将它们镇压，炼制了这一座道兵。”

郝裕话音唏嘘，叶无尘惊讶。

这镇妖塔竟是一座道兵！

可是……

叶无尘眉头轻颤，这时，郝裕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不解，苦笑道:“你是想问我藏神一脉为何不把它拿出去，交给宗门利用吧？”

“拿出去过。”

“只是它对我宗门，弊大于利。”

弊大于利！

郝裕寥寥几言，叶无尘已经明白了。

镇妖塔！

只是这名字恐怕就会让妖族震怒，更别说它的效果了。大青宗若是强盛依旧，或许不惧，但在伤了根基，连上峰先祖都有陨落，在那个节骨眼上，把镇妖塔拿出去确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倒是便宜了我。”

叶无尘心头微动。郝裕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待，旧事烦忧，转身道:“等你神魂初凝，踏入夜游，就可以尝试进入磨炼了。”

“不用担心，它自有灵性，即使你未达洞天战力，它也会做出相应的平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师希望，这段时间你能踏实修炼，为古丘一行打好基础！”

走出镇妖塔所在门户，郝裕蓦地转身，沉声言说，叶无尘心头一荡，拱手行礼。

“谨遵师尊言教。”

郝裕这才满意点头，把一枚灵戒递给叶无尘，摆手朝出去的光幕走去。

“精血都在里面，很齐全，自己看着用。”

“第一门户和第二门户足够你用的了，切莫进入第三门户，太过危险……算了，即使你达到日游也进不去，就不和你多说了。”

“为师走了。”

郝裕挥手阻止叶无尘相送的动作，踏入光幕消失不见，倒是比他刚才一番碎碎念痛快的多。

叶无尘望着郝裕离开的方向站了一会儿，终于回神，朝第一门户望去。

“夜游，日游……”

第二门户必须神念贯通才能进去，叶无尘也不急，反倒是第一门户，勾起了他的些许好奇。

只是临摹木刻就能激发神念，藏神一脉的刻魂秘术，真的这么强么？

转身。

叶无尘踏入第一门户，坐在木椅上，握住了刻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