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从出生起就饱受争议的存在,韦修然这二十多年来过的有多辛苦和艰难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虽然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对他都是呵护备至,但私底下也会偷偷议论他的真实身份。
起初在太皇的影响下,他坚信自己是神明赐于的灵童。直到一日太皇以为他已睡去和身边的王公公谈起当年的事,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渔女所生。
知道自己身世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各宫娘娘都那么不喜欢他。当着太皇的面对他有说有笑,嘘寒问暖。只要太皇一走,她们就会露出真面目,待他还不及端茶倒水的奴仆。
那些日子原本性格开朗的他变得沮丧和胆怯,生怕哪日不小心遭了什么人的暗算。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软弱不仅得不到那些人的同情,反而招来更多的虐待和欺辱。
于是,他变了。
他变得少言寡语,变得会察言观色,变得用功学习诗文武艺。渐渐的他从一个弱者成为一个强者,再从一个强者成为现在这样走在大街都没人敢抬头看他一眼的端王。
他曾派葛奇按照当年太皇说的那些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几经辗转之后只查到了母亲当年为生他难产而死的消息。
若说他的生活原本还有一点希望的话,随着生母的死,他的生活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从那以后他的生活只剩下唯一一个目标,有朝一日要坐龙椅,取回自己该得到的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会在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中过去,然而他却遇到了淮忆。
淮忆的出现,让他在完全不自觉得情况下慢慢发生着改变,甚至干了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干的事,说着这辈子也不会说的情话。
他觉得淮忆的出现是天怜悯他,让他的心终于可以不再孤独飘零。
然而,刚才她却……拒绝了。
他被拒绝了,这怎么可能?
在他看来淮忆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难道是……
一个瘦弱,面色苍白,坐在轮椅的男子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孟华堂,一个曾为了救她而断了腿的男人。
“因为孟华堂?”
“这和华堂哥没有任何关系。”
“和他没关系,那和谁有关系?是本王哪里不够好?才会让你对他念念不忘。”
“王爷……”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句……”在韦修然看来,淮忆此时的辩解都成了无用的狡辩。他抓着淮忆单薄的双肩,盯着她光泽颤抖的双眼。“你愿不愿意做本王的王妃?”
“对……对不起,王爷。”
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在韦修然的手中挣脱,淮忆用力拨掉他的一只手。他的手从她的胸前划过时,勾断了她脖颈的同心结。
同心结无声无息的掉在地,韦修然看着地那一抹分外刺眼的红。
他还清楚的记着自己为了编成这个同心结,浪费了数米的红线不说,还连着几夜挑灯练习。他本以为这个结能连接他与淮忆两人的心,没想到它最后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地。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
韦修然迈步从同心结走了过去,来到门口,将门大开。
“葛奇!!”
“将军。”
“一个青楼女子不配住在傲尘阁,马把她关到柴房去。还有那两个人,也一同关进去,明日一早送到太师府,任由太师发落。”
“王爷,这……”葛奇没想到自家王爷会下这样的命令,吃了一惊,他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的淮忆。
“看她做什么,本王才是你的主子!马将人带走!!”
“……是,王爷。”
***
安昱珩被发现后,孟华堂和苏天放就被高明昆的人抓了起来,不过没多久又被另一批人带进了端王府,这一待就是数日。
这些日子虽然好吃好喝的有人招待,却被限止了自由,出出进进的下人和看守他们的兵士口风很紧几次三番也都问不出什么。
起初两人误以为对方认识端王府的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都不认识,最后只能大胆猜测这也许和淮忆有关。
果然,他们的猜测在这一刻被证实了。
他们被人从原来居住的院落里带了出来,关进了一个简陋的房间里。当门打开时,看到了已坐在地的淮忆。
“小柔?”
“华堂哥,苏大夫,你们都还好吧。”
淮忆被韦修然从赵府救出来后就让他派人将孟华堂两人,人虽然救了,却一直不让他们见面。这会儿见到他们平安无恙心才踏实下来,可转念一想由于自己的问题可能又会连累到他们,心情又沉重起来。
碰面之后,淮忆将大概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原来那个人就是端王。”孟华堂早就看出那个对淮忆关怀备至的男人不是等闲之辈,但没想到他就是堂堂的端王。
“华堂哥,苏大夫,对不起,我之前没和你们说他的真实身份。”淮忆自责。
“傻丫头,你不说自然有你不说的道理,何况还是他将我们从高明昆手里救了出来。只不过,他现在这又是唱的哪出?”苏大夫环视了下房间里的柴堆。
“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们,韦修然说明日一早就会把我们送到高明昆手里。”
能见到高明昆对淮忆来说是正中下怀,正好能让她寻机杀了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可是她不想再连累到孟华堂一次。所以,刚才该说的全说的,唯独没有说已经知道仇人是谁的事。
孟华堂与淮忆之间不用过多的言语,他从她的表情可以判断一二。他知道淮忆与韦修然之间出了问题。
“小柔,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吗?”
“是呀,丫头。”苏大夫将一些干草往地堆了堆,直接躺了去。“老头子我活的时间够长了,现在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明日的事,明日再想,现在么,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苏大夫说的对,我能活回来也算是个意外了。能让我再看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至于明天是福是祸,那是明天的事了。”
孟华堂扶着淮忆也坐了下去,宠溺的让她轻轻的靠在自己胸前。
***
从窗户的缝隙中,韦修然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气的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他愤然离去,葛奇快步跟在后面。
“王爷,明日真得要将淮忆姑娘送到太师府吗?”
韦修然回身抽出葛奇的佩剑,刹那间庭院之中木断花残,寒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