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男子吃痛地捂着手，向那道掉落在地的黑影看去，只见一根干瘪枯黄的稻草。见鬼了，只是一根稻草而已，手居然像被毒蛇咬过一般痛，手背上更是浮起红肿一块。

他看着悠闲坐在车辕上的方灵萱，三角眼中闪过凶狠。“你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敢多管闲事。”

方灵萱从马车上跳下来。

招娣立刻就抱住了她，半躲在她身后。

方灵萱摸了摸她的头。“你们为什么抓这个孩子？”

“你管不着！”三角眼男子粗鲁地挥舞着手里的锄头。

方灵萱随手一挥，一道紫光在众人眼前一掠而过。所有人手里的武器应声落地。

这里靠近黑暗森林，凡人偶尔能看到仙人飞来飞去的。

不过，很少有仙人会插手凡间的事。

众人吓得跪伏在地。“大仙饶命！”

三角眼男子收敛了凶相，嘴巴里讲出的话从凶狠变成哀求。“大仙，求求你把女儿还给我！”

方灵萱牵住招娣的手，温柔地问：“招娣，这个男人真的是你的爹吗？”

招娣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他们要把我敬献给山神。二妞她们被村长献给山神后就没有再回来。那个山神根本就是个吃人的妖怪！”

跪在地上的招娣爹连忙喝止她。“不许对山神不敬！”

领头的方脸男人道：“仙长，我是乔家村的村长。我们村的村民世世代代都以打猎为生。3年前，山神显灵，让我们从村里挑选一个女孩当供品。只要我们献上贡品，就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否则就要让我们再也猎不到野兽。我们只好照办。”

方灵萱皱眉。为了自己微薄的利益，就把自己年幼的孩子送给来历不明的人？

二叔曾说过，凡人弱小如蝼蚁，且人性自私，荒年的时候还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村民们过上了好日子，可凭什么他们的好日子要拿孩子们的性命来换？

“那些孩子的死活你们都不管吗？”

“仙长，索性山神也只要女孩献祭，女孩子都是要嫁出去的。她们能成为祭品，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为村里做贡献是她们的荣幸。”招娣爹讨好地笑着解释道。

方灵萱怒瞪了他一眼。

村长和他挤眉弄眼疯狂暗示，他意识到方灵萱也是个女人，讪讪地闭了嘴。

她冷哼一声：“那个山神在哪？”

“这……”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噤了声。有山神在，他们能打到的猎物比以前多了许多。而且，以前山里的大老虎下山进村咬死了不少人，自从山神来了后，就再没有发生老虎下山的事。他们认为都是山神保佑的缘故。

眼前的女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问他们山神位置，万一她对山神不利，触怒了山神，以后乔家村就没了庇护。

招娣捏了捏方灵萱的手。“姐姐，我知道那个山神在哪，我带你去！”

招娣爹怒从地上站起，指着招娣的鼻子一脸凶狠。“你……”

想也知道他说不出好话来，方灵萱直接给他施展了一个禁言术。

她嘴里默念了几句口诀，马车和马变成了一根巨大的纸片。纸片一边在空中飘一边缩小，最后化为巴掌大的纸片落在她掌心，凭空消失不见。

招娣爹指着自己嘴巴，“唔唔”半天，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似的，仿佛吃人的恶兽一般盯着自己的女儿。

招娣拉紧了方灵萱的手。虽然害怕她爹，小脚有些颤抖，但仍然大着胆子在前面带路。

方灵萱眼尖，看到她衣服领口处一片淤青。

方灵萱柳眉倒竖，招娣在家中应该没少遭父亲毒打。

村长和其他村民们噤若寒蝉，跟在方灵萱身后抱成团低语商量对策。

方灵萱对他们的小动作置若罔闻。

走了一柱香的时间，穿过一片白桦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山道曲折蜿蜒向下通向山脚，从山顶像下看去，山道就像一条盘蜛在山上的蛇。

山脚下乔家村内几十间茅屋瓦舍不规则地排布着。

日薄西山，有几家升起了炊烟。村口堆放着草垛，一只小黄狗回头咬着自己尾巴转圈。一群小孩坐在草垛上，他们全都穿着崭新的棉袄，看着脚下滑稽的小黄狗，有的拍掌叫好，有的指着小黄狗笑得乱颤。

招娣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座山。“仙女姐姐，那里就是山神住的地方。”

村长看了方灵萱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仙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乔家村以前一直都是远近闻名的穷村。我们为了寻求庇护不得以才从村里挑选出孩子送给山神。

但在山神来我们村以前，村里有些人家穷到揭不开锅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大人为了活下去卖孩子是常有的事。山神来了以后，我们才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求您，不要与山神为难好吗？”

他不管那个到底是山神还是妖兽，反正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尊着敬着。

村长双手合十，眼里满是恳求。

修士的灵觉异于常人，凡人说谎时是可以感觉到的。

村长刚才说的话完全出自真心，并不是卖惨骗同情心。

其他村民也拿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村长，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这处小村庄没有灵气，不适合任何生灵在此修炼。那个所谓的山神应该只是一山野精怪。若真是什么强大的妖怪，决不会在这小村庄逗留。

她要救那些女孩，但也不想让这些普通村民过不下去。毕竟，村民们要是因为她死了一些，那她也会有罪孽加身，影响将来的运势。

村长不住地点头。要不是为了村民们，他也不会大着胆子多一句嘴。

夕阳余晖辉映下，各家女主人吆喝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但这就是人间烟火。

灵萱看了一眼天色，冷冷地开口道：“天黑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村民们有些踌躇。

村长年轻时进过学堂，恭恭敬敬地向灵萱作揖。“仙长，我们告辞了。”

村民们跟着走了，招娣爹冷瞟了招娣一眼。

招娣连忙躲到方灵萱身后。

招娣爹嘴角冷诮地掀了一下，眼角闪过阴狠，跟着村长他们沿着山道向村里走去。

灵萱衣袖轻抖，一只肉眼难见察觉的瓢虫飞了出来，落在招娣爹狗剩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