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萱以前来坊市都是带着面具的。

这次，她不戴面具，露出真面目，坊市的人都不认识她了。

她走到入口卖药材的摊位前，和老板交谈了几句就去逛坊市了。

她肩上停着瓢虫机器人，甭管卖什么，她都转悠一圈，随时都关注着瓢虫机器人反馈来的数值，期待运气爆表捡漏发财。

她以前经常这么做。

有几次运气买到超值的宝贝，自己有需要的就留下，不需要的就转手卖掉。

走到广场角落里的一个摊位，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主人，这摊位里有一件无法预估能量值的宝物。”

方灵萱抬头去看摊主。

方灵萱在这个坊市混迹许久，坊市里的人她多多少少都认识。可眼前这个人却面生的很。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眼下青黛，像是中了毒，头发杂乱，胡子拉碴，手拢在袖子里，坐在那闭着眼就像村里晒太阳的老头。

她状似无意地指向摊位上的边角。“这个东西虽然没什么灵力，但挺好看的，卖多少灵石？”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瓶子，形状大小和凡俗间的鼻烟壶差不多，通体乌黑，看着非常普通。

中年男人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开口就是外地口音。“这个叫杨枝净瓶。是我和师兄弟们探寻上古遗迹时找到的。得十万下品灵石。”

这么便宜？

方灵萱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保持平稳的状态。“我买了。”

她形云流水地付了款。

买好以后，她就把瓶子收回储物袋里。然后，又在坊市里转了几圈，才仿佛意兴阑珊地离开。

在她走了以后，中年男人忽然收了摊子，眼里也忽然有了神采。

他眼里写着贪婪。

他跟着方灵萱，又始终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免得被她发现。

方灵萱发走到坊市出口，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没人注意到，广场入口处卖药材的摊子，摊子前摆着一面绿色的旗帜，摊主把绿色的旗帜换成了红色的，然后掸了掸座椅，坐了回去。

方灵萱的瓢虫机器人能探测物理能量，并不能探测神识。

在黑钰坊市，凡人交了钱也可以在这里买卖。俗世界一些上千年上万年的药材都能炼成丹药。比如说一颗万年灵芝就是炼制养元丹的主要材料。

方灵萱在进入黑钰坊市前，就认识了药材商张长弓。

张长弓只是个凡人，在黑钰坊市外的时候他被一伙练气期的修士打劫。

方灵萱刚好路过遇到。

她想着，以后肯定少不了有人要打劫她，得有一个人帮她盯梢。这样，她也可以早点准备陷阱之类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的瓢虫机器人探测张长弓能量的时候居然爆灯了，无法准确的读出张长弓身上的物理能量数值。

也就是说这个张长弓看上去是一个凡人，实际上深藏不露，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大能。

方灵萱不知道张长弓到底啥修为，但瓢虫机器人能正确读出化神期修士的能量值，张长弓能让瓢虫机器人爆灯，那他至少也得是大乘期修士。

白捡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

方灵萱二话不说就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助了“凡人”张长弓。

之后的合作也很成功。

这些年，他们合作默契无间。

只要有人跟踪方灵萱图谋不规，张长弓就会把绿旗换成红旗。

她这次来黑钰坊市，就把她以前在坊市戴的面具送给了张长弓。

她这点障眼法只能骗骗元婴期以下的人，但是张长弓是个“凡人”，他是不知道她真实长相的。

张长弓当即冲她摊了摊手，跟她要灵石。

意识是老规矩：盯梢一次五块下品灵石。

方灵萱现在想起，忍不住心里吐槽：什么大能这么抠？五块下品灵石都跟她计较。

老话说的没错，越有钱的人越抠。

方灵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即给了他五块下品灵石。

看到张长弓摊前的旗帜换了颜色，方灵萱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方灵萱从坊市里出来，追进路边的一个小道，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

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她躲进了“倚竹听涛”里。

留了瓢虫机器人在外面。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探头探脑地出现。

这个男人正是在角落里摆摊卖给她“杨枝净瓶”的那个摊主。

告知方灵萱“杨枝净瓶”的来历时，他说的话其实一半真一半假。“杨枝净瓶”的确是他和师兄一起在上古遗迹中找到的。

当时“杨枝净瓶”散发出万千华彩，令人不能逼视，并不像现在这么平凡。

但他的那个师兄拿到这“杨枝净瓶”以后，就将它占为已有。

他修为不如师兄，只能忍气吞声，把宝物拱手让人。

后来，他去师兄家做客。

亲眼看见“杨枝净瓶”在吸师兄的灵力。

吸食灵力时，“杨枝净瓶”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光彩夺目。

师兄整个人身上的青筋全都一根根爆起。他身上的灵力化作各种颜色的烟雾疯狂地向“杨枝净瓶”涌去。

他亲眼看着师兄浑身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挣扎着向他求救。

他根本就不敢靠近。

师兄被吸光了所有灵力，身体直挺挺的倒下去。

修仙界，让宝物认主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给宝物滴血，另一种就是向宝物注入灵力。

不过，一般就算是不能注入灵力让宝物认主，那也可以取消灵力注入，不像“杨枝净瓶”这么邪性！强行吸食人的灵力。

他亲眼见证了“杨枝净瓶”的可怕以后，萌生了一个生财之道。

从那以后，他开始带着“杨枝净瓶”去坊市摆摊。

有些修仙者凭直觉发现“杨枝净瓶”的不凡，而且他特意定了极低的价格，让人以为有便宜可占。

那些人买走“杨枝净瓶”以后，都像他师兄一样向其注入灵力，结果都和他师兄一个下场。

他特意往“杨枝净瓶”上散了药粉，然后再放出擅长追踪的灵蜂。

那些修士怕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至宝，都会避开伙伴，一个人藏起来让宝物认主。

每次，他找到人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且身边没有其他修士。

最后，他不仅拿回了宝物，还得了这些修士的财物。

他用这种办法，屡试不爽，几年的时间就积攒了一笔可观的灵石。

甚至连结丹期修士都躲不过他的算计。

不过，次数多了，有人开始注意他。

他发觉苖头不对，就离开了东部，一路北上来到这里。

到这里以后，他又开始干老本行，方灵萱是他第一个顾客。

方灵萱不知道他想干吗。

但他眼神飘忽，一看就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