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慕石先生，也就是中年男人，倒是没有直接回应姓刘侍者的话，转而走向了岸台边上的一个磁盘，问道，“上次我让你种的白玉兰，现在怎么样了？”

“回先生的话，虽然是深秋，不过白玉兰长的很好，现在已经结果实了。预估明年三月，院子里便可四处溢香。”刘侍者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那慕石先生点了点头，接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问道，“白石大师的画呢？有安排妥当吗？”

“在结束展览之后，就已经放回原处了。”刘侍者继续回答道。

中年男人没在发问了。

两人突然的安静了一下。

“慕石先生，估计再过一会就会有人来找了……”刘侍者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

中年男人只淡淡说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处理吗？”

“可是……”刘侍者眼眸低了低，“他们毕竟是刑警大队的人。”

“刘扬啊刘扬，”中年男人突然叫了一下他的全名，“就算他们是刑警大队也好，归根结底也是要归这座城市政界的人管辖的。就算下面的人不懂事，上头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你只要说你该说的话就好了……”

刘扬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先生，我知道了。那……要是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刘扬对着中年男人鞠了一个躬之后，就要准备离开。

“等一等，”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他，“总觉得院子里只有白玉兰，似乎少了点什么。你觉得……再种几株雏菊怎么样？”

刘扬的身体微微向后一震。

“算了。你下去吧。”

“先生，我觉得雏菊是极好的。”刘扬又突然回答道，“当院子里有两种色彩的时候，一朵开在春天，向着天空攀爬。一朵开在秋天，对着地面盘踞。世界灿烂时，要与之争艳，万物凋零时，也要独自芬芳。这既是公馆里独具一格的美景，也是它们旗鼓相当的野心啊！”

中年男子听完这话，微微一笑，只淡淡说了句，“果然还是17岁的野心生得我意。”

刘扬也笑了笑，“弄这些花花草草，能让先生满意，我已经很知足了。”

中年男人笑着挥了挥手，便没再说什么了。

翌日。

经过了一夜的阴云绵绵，天气总算有所好转了。薄雾散去，连视野也开阔了不少。

唐汐坐在家里，手里拿着昨天那个扳指，看了又看。

她现在还记得，这个在他们眼中非常非常不值钱的东西，是她怎么死皮赖脸要过来的。

当晚所有人都准备离开之后……

“顾老师，那个……东西还在吗？”她不要脸的凑上前，问道。

顾承北快步向前走着，全然不管她。

“唉，您慢点……走这么快，容易摔着。”唐汐好意提醒道。

顾承北差点真的踉跄了一下，“你跟着我想干嘛？”

“您还记得，，我们有个约定吗？那个，扳指……”唐汐支支吾吾道。

“你想要我就给你，你把我当什么了？”顾承北感到好气地反问道。

“我不是……可是，您不是也说了……”她一副委屈的样子。

顾承北只是觉得她格外的烦人，边皱了皱眉头，说道：“这种事情你去找小孟就可以了，别来烦我了……”

“真的吗？小孟姐姐人那么好，一定不会计较这点东西的！”唐汐一副“破涕为笑”的样子，几乎都要跳了起来。

顾承北的眼珠子轻轻向上撇了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身便走远了。

嗯，这就是她拿到这玩意儿的全部经过了。

虽然听着很欠很蛮不讲理，毕竟这东西也是别人的东西。可是，能从顾承北身上捞到点什么东西，那喜悦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毕竟，在她的观察下，老爷子有多看慷慨，他就有多抠……

唐汐盯着手中的扳指，盯着盯着便出了神……

幽绿的暗光，仿佛是映射着一个刀剑走马的年代。小人物在以血肉之躯做抗争，贫寒者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没有人生来就是伟大的，但也没有人生来就是卑微的。

她好像……看到了一场厮杀，看到了于铁蹄下的妇孺哀嚎，于刀剑处的横尸遍野。残垣遍地，战火喧嚣。炮火之中的城墙上响起悲壮的战歌，孤独的士兵还在固执地击着鼓。狼烟在高岭处生起，扩散到整片苍茫大地之中，直到高处那残缺的旗帜也消失在烽火之中……

唐汐一惊，瞬间就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东西……

大概可能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错觉吧？她就这么自嘲着，默默的收起了手中的扳指，准备放到一个盒子里面。

正当她准备放进去的时候，一块暗红的地方，又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唐汐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那应该是在她被那些红酒给泼到身上的时候，不小心粘在上面的吧？

于是，她随意的将那块暗红色地方擦了擦。

红酒……对了，当时她分明就看见陈果儿也在现场的，可是后来叶子尧带着刑警的人过来了之后，陈果儿怎么就不见了？难道是陈果儿在张浪出事之前就已经走了？

如果……陈果儿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艺术梦想，而去白石公馆的。那这一切会不会有些太过巧合了？

她的母亲坠楼的地方，可是钢铁厂。而张浪，偏偏也藏身于白石公馆。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的话，张浪就是那个钢铁厂之前的老板，在钢铁厂出事之后，却提前逃走了。

所以……陈果儿想要复仇？可陈果儿母亲的死和钢铁厂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了！陈果儿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她为什么要跑到那个人烟稀少，早就被关门了的钢铁厂去？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这个行为逻辑也说不通啊。难道……他们之前和那钢铁厂也有什么联系？

这个问题……不行，得让小鬼查查。虽然他脑子不好使，不过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还是很方便的。

……小鬼听了想打人。

顾承北的屋子里面，一个医生正在检查他手上的伤口。

只见那个医生拿出了棉签，在他的手上擦了擦，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绷带，缠住了他的伤口。

“这伤口可够深的啊。”那医生也忍不住感慨了两句，“顾先生，您就算是为了救人，也没有必要这么用力的往那刀尖上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