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死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棺材被抬入送临时准备的灵堂,这让柳家一窝女子痛苦无措。
柳老爷名叫柳涵柏,是这个书院的创始人之一,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更多的人读书。
灵堂之内,柳夫人与两位小姐披麻戴孝,站在棺材前,韩白易见过多了悲欢离合,黑发人送白发人也实属正常,他也懒得去深思,不过当他进入灵堂准备送柳老爷最后一程的时候,目光落在二小姐柳碧彤身上却让他心理挺伤感的。
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生龙活虎的小丫头消瘦了好多,目光呆滞地瞅着巴掌大的地面,眼睛已经哭肿。
韩白易没有说话,心里不是滋味,回想当初柳老爷经常和他说的一句话,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穷容易误入歧途。
他盯着排位上的柳涵柏三个字,不知为何有些发怔,自己当年是被柳老爷领进书院,虽然过得不如意遭人白眼,但是却从来没有埋怨过这个老头,就算是为了他找一本书被砸瘫三年,他也没有一点抱怨的想法。
韩白易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到侧边。
吊唁的人已经纷纷来到书院门口,秦浩仁做梦也没想到这柳家最大的主心骨竟然就这样死了,他一身白衣,头冠戴白,让丫鬟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来到灵堂,站在柳涵柏的灵位前,鞠了一躬,只不过在弯下腰的一瞬间,目光落在那一双娇小的美足上。
都说这二小姐长得出水芙蓉,三年没见确是样貌又精致了几分,秦浩仁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对柳碧彤的垂青,这种乘人之危的机会难得,尤其是面对可怜楚楚的美丽女子,这让秦浩仁现在就忍不住想将其扔在床上的发泄一通。
鞠完这一躬,秦浩仁走到柳碧彤面前,目光之中隐隐带有引诱,道:“二小姐别太过伤心,节哀顺变,若是你们柳家有任何需要,我秦浩仁便会鼎力相助,绝不含糊。”
柳碧彤只是点了点头,她这个年纪不懂得去阅历一个人,一旁的柳碧凡淡淡地说道:“承蒙秦公子了。”
秦公子退到一旁,目光却是不离娇楚可人的柳碧彤,嘴角泛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不带有丝毫感情,就像一头阴鹜的猛兽,瞄准了柳碧彤这个猎物,准备伺机下手。
你这是想找死啊。
韩白易攥紧拳头,盯着秦浩仁那嘴脸,心中已经蹿出一股滔天的怒意。
前来吊唁的人多了起来,韩白易目光寸步不离秦浩仁。
沛文月衣着朴素,并无秦浩仁那般精心打扮过,看起来诚意十足地送柳涵柏最后一程。
便与柳夫人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无非就是现在我也是书院的一员,如果有任何事情,我会为书院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柳夫人出于礼貌应付了几句。
柳老爷已死,这书院当真是风雨飘摇,他一大早得知消息,便急忙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国子监的,信中已花重金请来两位才人准备安插在书院。
这是他最重要的计划,教书育人这是天道,柳家不敢阻止,隆家更是纨绔,有了这两位国子监的才人坐镇书院当教书先生,还有谁会小瞧他?
韩白易瞧着一屋子道貌岸然前来吊唁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让他看顺眼的。
这群狼子野心的人啊,真是想扒了柳家人的皮,喝了柳家人的血,还想吃了柳家人的肉。
古代的头七祭祀是寓意先人亡魂最后一次还阳回家看望,看望完所有的亲人之后就正式踏上黄泉路,想回都回不来了。
柳家一直在举孝,这是习俗不能打破。
晚上。
灵堂内微凉的夜风呼呼吹过,韩白易瞧着柳碧彤娇小的身影在晃动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悲凉,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手里拿了一件衣服躲在暗处生怕这个小丫头因为身体虚弱而晕过去。
七天过后。
柳家将柳涵柏的棺材葬在一处风水极佳的山上,这就是老爷子最后的故土。
书院白纱都已经撤掉,韩白易还是担心柳碧彤这个小妮子,便送去一些糖果,怕她食欲不振出现低血糖昏迷。
韩白易让王狗焕一直盯着秦浩仁的动向,准备寻找机会,这一晚秦浩仁独自一人从春楼出来,意犹未尽地走在大街上。
脑袋里的思绪还没从胡娘身上离开,便感觉身后脖子一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树林之中。
林中猫头鹰叫个不停,好似哀嚎的声音这让他不寒而栗,用尽力气想摆脱身上的绳子。
“这绳子可是用刀都割不断的。”韩白易想起这攀山绳上的标签,当初可是坑苦了自己。
“是你,韩白易?!”秦浩仁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厮将自己困了起来,脸上有些轻视之色,道:“赶紧给小爷放了,小爷或许能饶你一命。”
韩白易淡淡笑道:“我真不需要你绕我一命。”
凄冷的夜风吹动着韩白易身上的衣服,发出忽煽忽煽声响,寥寥十个字确是透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意。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有官在身,你若是想活着便快快放了我,我就留下你这狗命。”秦浩仁并没有感觉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依旧用着官腔骂道,“我是举人!你个狗杂种!”
“呦呵,你是举人?”韩白易讪讪一笑,瞧着没出息的秦浩仁道,“看来这个国家真要堕落了,你都能成为举人。”
韩白易拿出一块口香糖嚼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我的书坊是不是你找人砸的?”
“你的书坊?”秦浩仁心中一惊,韩白易怎么能打听出来这件事情?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站在韩白易身边的王狗焕没好气地接话道:“你他娘的不说实话,我就一石头砸死你。”
“是,是我是我找人干的,可都是张庆同指示我,他就是想断你财路,然后借机要了你的命。”秦浩仁额头已经布满汗水,把责任推给张庆同。
“原来已经有杀心了啊。”韩白易没想到这两人对自己已经有了杀心。
“你和张家,还有马县令,沛家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要打算对柳家的书院下手?”
“我和张庆同表房亲戚,听说他腿被人打断,我就来看看他,马县令乃是我父亲推荐才做到这县令的位置上,和我关系也不一般,至于这个沛家也就是认识。”秦浩仁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言语之内透过自己背景度过这一劫。
“你父亲看来不一般啊。”韩白易淡淡一笑,轻蔑地看了秦浩仁一眼。
“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王狗焕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
“别,别我说,我听说柳老爷在京城是在询查北境将军府一事,但是始终没有头绪。”
“北境?将军府?”韩白易没有想到会得知这件事情,那可是大哥所在的边境,防止突厥铁骑的第一道防线。
韩白易皱着眉头问道:“询查将军府?这话什么意思?”
秦浩仁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是专门的官员询查。”
韩白易若有所思,再没有说话。
秦浩仁心惊胆战地揣测着一声不吱的韩白易心理。
他不想死,女人没玩够,大好前途就在眼前,不能死在这种荒郊野外。
韩白易这个人他可以避而远之,再也不招惹,在花楼当众被侮辱的仇可以一笔勾销,他现在就想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哪怕是从此再也不踏进白马县,给韩白易当孙子他都愿意。
秦浩仁见韩白易沉默不语,便跪在地上,望向韩白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乞求道:“白易,救你放了我,从此我再也招惹你。”
韩白易将嘴中的口香糖一吐,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塑料口袋,来到秦浩仁身后,快速套上他的脑袋,袋口被韩白易一点一点拧死。
月光下,韩白易目光坚毅,盯着开始呼吸困难,却挣扎不了的秦浩仁,冷冷道:“浩仁,你死了,大不了再让你爹再生一个败家子,但是我死了,这柳家只剩下一窝孤儿寡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