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孝庭兄称，成乐被焚，尸骸遍地，百姓十不存一。”牟斌见李昱狰狞的表情，身体瞬间躬了下去，小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他从未见过李昱如此表情，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的狰狞，让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在面对他时，都有些胆怯。

得到牟斌肯定的回答后，李昱的眼睛瞪大，瞳孔猛的一缩，一抹血红之色眨眼间便以遍布整个眼球。

一丝丝的血泪自李昱眼角滑落，但李昱却毫无反应，身体无意识的开始晃动了起来。

牟斌见此，连忙前扶住他道：“主公，小心身体啊！”

“来人，叫军医！快！”同时不住的冲着帐篷外大吼道。

在一阵剧烈的眩晕后，李昱也缓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牟斌，拔出了放在一旁的佩刀。

“杀，老子一定要杀光他们！”

“一定要杀光他们。”

“啊啊啊啊！”

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李昱在帐篷中四处乱砍着，此时一切摆放在他面前的东西全部被他砍成了碎片。

如果仅仅是正常的屠城，李昱或许会愤怒异常，但却不会如此模样。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前身残存的意识的作用，也是这一刻，李昱才知道了一直以来让他疑惑的出身问题。

前身正是出身在成乐城的世家李家。

这件事情一直被埋藏在前身的记忆深处，至于他为何去了定襄，此时李昱脑海中涌现的记忆并没有说明。

有的只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知己玩伴全部都住在成乐。

这也是他直到消息后发狂，甚至流出血泪的主要原因。

一通发泄后，李昱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脸两行血泪尤为刺眼。

“放心吧，我一定会报仇的，一定让他们全族都来陪葬。”李昱嘴中喃喃的说道。

一旁小心的牟斌见李昱停了下来，嘴中喃喃的说着什么，也没有多嘴过问。

示意刚刚到来的军医在外面等候后，自己站在帐篷中小心的看护着李昱，预防有意外事情发生。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李昱方才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有理会帐篷中被砍成碎片的东西，将手中的战刀还鞘后，走到了此时帐篷中唯一还算完好的一张塌前，坐了下来。

见李昱冷静下来后，牟斌这才敢前，小心的问道：“主公，军医已经到了，让他们为您看一下吧！”

“不用，让他们下去好好照顾受伤的兄弟们。”李昱挥了挥手，拒绝了牟斌的提议。

“传信刘孝庭，好好照料成乐城中剩余的百姓，再仔细找一找看看成乐李家是否还有活人。”

“找过后，立刻飞鹰传书来告诉我结果！”

“传信陈进，即刻整备粮食棉衣，赈济成乐百姓！”

“下去办吧！”

李昱语气平缓的下达着一条条的命令，如果不看他脸还挂着的两行血泪，绝对想不到他便是刚刚大发雷霆的人。

“属下这便去办，还请主公保重身体！”见李昱彻底冷静了下来，牟斌便直接领命走出去。

多年的锦衣卫生涯让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异常高明，他知道此时绝对不是一个劝慰的好时候。

是以他也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直接便去安排李昱下达的命令。

不过，在他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李昱的声音再次传了来。

“给刘孝庭的传信面加，从今以后，全军不要任何鲜卑俘虏，所有鲜卑人皆斩，不论男女老幼！”

“将这条命令全军通传，就说我说的！”李昱森冷的说完了这最后一道命令。

“遵命！”牟斌领命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他猜测，成乐城中一定是有李昱非常重要的人，否则一向冷静的李昱，绝对不会如此模样。

同时，他也知道，从今以后，鲜卑人的麻烦大了。

他们得罪了一头狼，原本这头狼对他们还保留着些许的人性。

但这一次，他们将这头恶狼心中的仅存的人性彻底抹杀干净。

如果他们能知道未来的，想来他们一定会把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这又跟他牟斌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过是主公手中的刀，主公的爪牙。

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哪怕是将天杀出一个窟窿，那又何妨！

理清头绪，牟斌小声的吩咐负责守卫的锦衣亲卫看护好李昱后，便招呼着军医一起走了。

目送着牟斌出去，帐篷中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坐在床榻，李昱一点一点的梳理着脑海中出现的前身最后的一点记忆。

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在李昱脑海中一一闪过，其中一些断掉的，却是已经彻底缺失的记忆。

待全部梳理清楚后，已经是深夜了。

起身将脸早已干成血痂的痕迹用酒水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

李昱吩咐门外值守的锦衣亲卫将帐篷中的碎片清理干净后，便走了出去。

站在营地中，看着来外巡逻警戒的士卒，感受着秋夜的刺骨的寒风，李昱脑海中思绪纷飞。

此前他便有所察觉，前身的记忆在影响着他，将他本身对古代异族的厌恶放大。

而这一次的影响更为严重，让他原本的厌恶彻底演变成了深恶痛绝，恨不得全部亡族灭种而后快。

但，偏偏他对这种影响却一点也没有丝毫的不适，或者嫌弃，反而有种乐意为之的感觉。

或许，这是他潜意识的对占据前身身体所产生的愧疚，让他发自内心的接受着前身的影响。

然而，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身处乱世，太平盛世的软弱只会害了他，害了跟着他的将士和那些信任他的百姓。

受到影响后，所产生的铁血，才是在乱世中最需要的，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的东西。

李昱这一站，一直在军营中站到了清晨。

当和熙的朝阳照在他的身时，方才将沉思了一夜的他唤醒。

此时，他早已没有了昨夜的暴怒和阴沉，有的只有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

因为，昨晚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得到了第二次蜕变。

变得更加适合这个世界，也拥有了在这个活下去该有的品质。

这时，在李昱身后不远处，一直默默守护着他的牟斌走了过来。

“主公，吃点东西吧！”牟斌轻声说道。

“谢谢了啊！”李昱转过头，拍了拍牟斌的肩膀。

“走吧，吃饭去，咱们今天必须赶到云中城。”

“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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