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宜都太守廖化征讨秭归大姓文氏的第二日,阳光明媚,多云转晴,刘永乘着天气不错,在城内郡府马厩里给一匹战马清洗身体。
此马通体雪白,但四支马蹄处却各有一撮黑色鬃毛。
马儿双目有灵,通体神骏,果然名副其实,马踏乌云,乌云驹。
故伏波将军马援有言:“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励志有一番作为,不让蜀汉灭亡的历史悲剧重演的刘永自然对马匹和骑射格外重视。
这不甫一穿越,他便去向那位姿颜雄伟的燕赵豪杰讨教骑术,那位有忠荩之效,其人沉稳大毅,气量大、心胸广,忠肝义胆的常山赵子龙!
虽然刘永身体尚未长成,但军务繁忙的赵云没有丝毫轻慢,将自己戎马一生的骑术与心得倾囊相授,还另外赠送给了刘永这一匹即将成年的千里宝马。
老而弥坚的翊军将军爽朗地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出一道道饱经风霜的沟壑:“此马殿下现在骑不了,待过个三四年,殿下大了,马儿也恰值壮年,射猎驰骋必无人能与殿下争先…哈哈…”
那音容相貌,那笑声,就好像日后骑着千里马的不是刘永,是他赵云自己一样。
刘永永远也忘不了…
回忆起须发花白,精神尚好,眼中永远充满正直、不屈光亮的常胜将军,刘永心里又是微微一叹。多么可爱又可敬的人儿呀,终其一生却止步“四镇”,连前后左右将军都未官至,建兴七年北伐更是遭马谡所累,有功受过由“四镇”贬为镇军将军,抱憾而终。
这一回可不能再让英雄蒙羞了,刘永心里暗暗发誓。
用刷子把乌云驹隐蔽部位的污垢泥巴刷掉,再用一桶温水浇下,最后拿抹布把水擦干。
一套澡搓完,刘永拍拍它圆滚滚的大肚皮,笑骂道:“马老爷,小王的手艺可还尚可?”
咈哧~
“马老爷”打了个响鼻,不置可否,拿它漂亮的大眼睛白了刘永一眼。
“嘿嘿!你这憨货,得了便宜还卖乖。”刘永嘿然,他明白乌云驹的意思——让你伺候本马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和这斯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通过喂食、给它洗澡、挠痒痒乌云驹渐渐也接受了自己,甚至当这畜牲心情好的时候还允许刘永爬到背上骑一骑。
今日天朗气清,碧蓝的天空一尘如洗,这货的心情想必也是好的,刘永摩拳擦掌一番,把马鞍套在马背上,正待下手,一声锐厉刺耳的尖叫吓得他差点一个趔趄。
“殿下!廖太守回城了!”却是一直注意廖化消息的徐胜这货。
………
太守府大厅
听闻刘永想要从郡中铁官获得吏、徒、卒人员以供铸造铁器,廖化笑着摇头,毫不客气地拒绝。
“殿下,不是臣吝啬小气,盐铁官营乃是国策,铁官吏、徒、卒都是国家珍贵的财富。臣奉天子之命,牧一郡之地,署理郡务,岂可私相授受?”
“那借呢,廖府君可否借给孤一些人手用用,孤会尽快归还的。”刘永苦笑着拍拍额头,他似乎忘记了,因为刘备极高的人格魅力和王道典范而团结在一起的蜀汉群臣大多品行正直,威武不屈,这其中自然包含在史书上“以果烈称”的廖化廖元俭。
刘永光考虑如何发展生产制造,但其他人并不知晓他顾全大局的意图。
“借也不行,殿下,公器断不可私用。”廖化脸上微笑,嘴里却依旧说着拒绝的话。
刘永一脑门黑线,面上有些挂不住,穿越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瘪,极限作死的张飞都被他救下来,没想到在“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面前栽了跟头。
“那叨扰了,寡人告辞。”受挫了,刘永无奈准备另想办法,廖化却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
“殿下且慢。”
刘永闻声不解地回身,廖化的脸上笑容灿烂,不慌不忙地道:“殿下需要铁匠,臣无能为力,但前日臣领兵剿灭叛逆文氏,文氏全族以及宾客附庸全部连坐为官奴婢,其中便有擅长冶铁的工匠,秭归长当时向臣求要他们,臣悉数同意了。殿下可以去向秭归县廷赎买,看看秭归长的态度。”
“多谢廖府君提点!”峰回路转刘永喜出望外,向廖化告谢一声,跑下厅,匆匆在门槛边登上丝履,又立马狂奔了出去。
他治过糜竺心病,对糜氏有恩,糜氏满门都对他感恩戴德,只要他是用钱合法向官府赎买,糜威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
归乡,广德亭外
一彪马队车與卷着烟尘滚滚而来。
带兵器的护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乘王青盖车,所谓王青盖车,即安车配朱班轮,青盖,金华蚤,是皇太子、皇子的标配座驾。安车上还插有旌旗,旌旗上标有诸侯王的标帜——“鲁”。
青盖之下跪坐着一名锦衣华服、英气逼人的少年,正是刘永。
不得不提,糜威太好说话了,听刘永道明来意,大手一挥,自掏腰包买了几名沦为官奴婢的匠人送给刘永,刘永一再推辞,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铁匠已有,东风已至,强兵足食的大计即可拉开序幕。
刘永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查看他在邓凯那儿买的田地和那两百家徒附。
当然,真正让刘永心心念念的主要还是去对那二百家徒附摸个底,有多少青壮?有多少合格的兵源?修习过射猎的又有多少?
套用后世某部电影的话说,正是因为这二两醋,刘永才特意包的这盘饺子。
广德亭
像帝国境内绝大多数亭舍一样,广德亭部也位于交通要道,占地颇广,亭部前面是一条弯曲的官道,官道两侧起伏绵延大片大片的麦田,初秋的麦田里麦子收获了,剩下枯黄的麦秆成捆成片地倒在田地中。
只是作为负责监察治安、缉捕盗贼的基层执法单位,广德亭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妙。
眼下时辰尚早,官道上却了无行人,除了刘永一行,四下便是空旷寂寥的田野。
且亭舍的大门不翼而飞,左边的墙壁坍塌了大半,里面千疮百孔的屋舍被豁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残垣断壁间,竟然有狸奴在瓦砾间闲庭信步,亭中的亭长、求盗、亭父及亭卒等吏员倒是一个不见。
战乱对于一个地方秩序的破坏可见一斑。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刘永心里生出丝丝戚然,一边感怀,一边同自己的参乘交谈,陪侍在旁边的不是刘永的贴身宦官徐胜,他被刘永派去找铁官长和郡田曹掾采买铁矿石与耕牛、农具了。
“休然,按照律法:亭部内有盗贼发,而亭部不知情,或者没有作为的,都会受到处罚。一年出现三次以上,上至县令长、县丞、县尉都得被悉数免职。可如今广德亭亭部人去楼空,犯案者无人拘捕,莫说一年三起就是一天三起贼杀人都有可能,县中其它亭部可能也有类似情况,百姓受苦,国力衰微呀。”
刘永转头望向壮汉,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