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猛有些勇猛,同样让刘永感到意外之喜,让刘永很高兴。足兵强军的计划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参观完邓猛家的宅院,刘永一行又在聚中转了许多户人家,他们大多都是茅屋泥墙、屋舍简陋的贫穷人家,而且他们家中的男人,大多都已经亡故了,带着孩子,寡居的妇人们还要从事家务,羸弱的肩膀上承担了家里全部重体力农活,日子过得很艰辛。
刘永想到谢忠都是外面的外来货,那聚里可不可以再招募一些外人?
但别说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组建的聚落,就是平常的里闾,左邻右舍之间知根知底,互帮互助耕田、争水、插秧收谷都有很强的排外性。
像谢忠这样,独自一个人没有什么。缺少关系和背景势力,容易掌控和控制,阳安聚会接受,但如果是大规模接纳外面壮丁的话。就很难说了,很有可能会被鸠占鹊巢,以后在阳安聚说话讲数的就多半不姓邓了。
视察完最后一家聚民住户,刘永起了爱才之心,一边走一边和邓猛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相聚终日,终有别离。阿猛,孤这就要走了,临走,孤有一番肺腑之言,我看你身材肥壮,擅使宝刀;而邓监门机灵伶俐,胆、智兼备。不如你们二人跟孤走吧,荣华富贵、衣锦还乡只要是孤能给你们的,孤绝不会亏待你们的。你意下如何?”
“啊?这……”被刘永这么突然一问,邓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非常犹豫。
半天的相处他觉得这个鲁王和柳隐人都还不错,没有因为他们佃户佃农看不起人和,小同不过卒中之贱者,小小里间门,鲁王去不直呼其名,而称小同为“邓监门”,与之这二人相处,邓猛还是很舒服开心。
但是,阳安聚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有他的乡亲族人他也很喜欢不愿意轻易离开。
邓猛想了想,试探性问刘永道:“殿下,我听你和阿翁还有小同在弹室里面的谈话,是不是咱们聚里能给你凑齐两百丁壮人数,你就会留在阳安聚,用军法训练他们,是么?”
“不错,怎么阿猛,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那还不简单,只要招募流民、溃兵还有没娶妻的男子加入我们阳安聚,缺额不就补齐了。”邓猛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很聪明。“就像四十多年前阿翁入赘邓屠家一样不就行了。”
“可是如果外来户来的太多的话阳安聚还会姓邓吗?郡丞邓君恐怕会有意见,谢翁、邓监门还有聚中的邓氏族人恐怕都不会同意的。”
“殿下,我的计策不会错的,这些被招揽入聚的男口算得上是赘婿,地位低下,非常利于咱们控制和调派,根本不敢有过多的怨言。作为赘婿最后能出人头地的,阿翁只是一个特例。”
“退一万步说,他们要是敢闹事我们就上报县庭让县君征发他们去修城墙、做苦役和谪戍,以示惩戒。”
“哈哈,不错!”刘永也大笑了起来,询问柳隐:“休然,君觉得呢?”
“隐以为此计再好不过了。”柳隐也点头赞同邓猛的想法。
“哈哈!智者千虑必有一疏。阿猛,你果然大智若愚呀。随便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即把难题给解决了。走,阿猛、休然,我们这就回去,找谢翁和邓监门,和他们合计合计。”刘永再度开怀大笑。
于是,刘永带着柳隐和邓猛返回弹室。
弹室中,谢忠和邓小同也在一起商议计事,谢忠把邓小同招呼来近前,“小同,历年战乱咱们阳安聚都首当其冲,现在我有一计,借鲁王之力恢复聚中兴盛。”
“咱们聚中,寡居的妇人颇多,她们的丈夫不是死于这两年的战乱动荡,就是在外被盗贼杀害掳走,我们何不去聚外招揽一些身体健康、身家清白的壮年男子,来充实聚中的男丁。这样不就能达到鲁王的要求了,咱们聚中的佃租也一下子就要轻松许多,你觉得意下如何?”
“还是阿翁足智多谋,我觉得此计可行。”邓小同倍敢欣喜,谢忠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但既然谢忠先一步提出他就不再赘言,而是顺着谢忠的话奉承。
“但是阿翁,小同窃以为我们要尽全力为聚里争取丰厚条件,凑足两百名丁壮之数后,鲁王要给我们提供秋种的种子,还应该置学师来教导聚中稚子幼童。我们的租税也要尽可能降一降,鲁王遥遥华胄,身家不菲,我们可以向鲁王要求新的租约七三分成,我们‘七’,他‘三’,想必他还是会同意的”。
“你呀,你小子脑瓜灵光,总能给老夫一些惊喜。”谢忠老怀欣慰,遥点邓小同脑袋,颇有感触:“小同,我虽是外郡外姓人,但来聚中已有四十多近五十年了,娶妻生子,老夫的根已经扎在这里,就是以后死了也不可能归葬桑梓汝南,而是要埋葬这阳安聚,接受聚里宗祠的四时祭祀。你和阿猛是阿翁看着长大的,阿翁孙子谢贤那小子顽劣不成器,聚中的年轻后辈中也就属你们最出色,阿翁没有别的,就希望你和阿猛互相扶持帮忙,带领咱们阳安聚迈向好日子。”
邓小同拍拍胸脯,掷地有声:“阿翁,小同明白了,小同的为人您还不清楚,虽说时常嬉皮笑脸但该办正事的时候小子可从来不含糊。至于阿贤,和我还有阿猛一起光屁股长大,您不说小子也会照看他,让他走正道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寻鲁王殿下回来吧,好告知他我们阳安聚提出的新约。”
“是,阿翁。先前和鲁王谈话就废了许多口舌,这又和小子说这么多话,想必阿翁也渴了,请阿翁喝口水润润嗓子。”邓小同拿陶碗揭开盖在室内角落陶盆上的荷叶,替谢忠舀了碗水,方才动身,走到弹室门口又转回身向谢忠作了一揖才彻底离去。
谁料才走出弹室大门就瞧见刘永、柳隐和邓猛三人喜笑颜开的从远处直面走来。
…………
江水(长江)过秭归沿东南方向顺流而下,有百余里山涧峡谷,两岸高山对峙,崖壁陡峭,山峰高出江水水面千五百米,水面最窄处仅宽百余米,地势极为险峻,流至西陵山,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故曰为:夷陵。
因西陵山之故,从秭归到夷陵这段百余里峡谷地段又称为西陵峡。
“轰轰轰……”
远处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踏步铿锵之声,只见无数面长条型赤色纹龙旌旗正从夹江两岸低矮的山丘后面冉冉升起,紧随绘有龙形赤色旗帜之后出现的,则是一大片绵绵无际的戈戟之林,那一片冷森森的寒刃,几欲映寒峡谷深幽昏暗的天空。
再后出现的,才是汹汹人潮。
士兵上千,无际无边,士兵上万,接地连天!
成千上万的汉军士兵汇聚成了连绵无际的赤色浪潮,在无数面赤帜的引领下,沿着低矮的山梁漫卷而下,又滚滚向前,其前锋甲士都塞满峡谷两边摩肩接踵了,后军辅兵推着辎车却还在山梁丘陵后面无穷无尽地往上冒。
与缘江两岸步卒同步前进的是江上的汉军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