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廖化展露出笑容,神情不似作伪。
“廖君的厚爱孤替修然谢过了”。刘永的笑容亦发自内心的绽放,他和廖化相处了这么久。中间也有过过不少接触过招,直到这一刻。他才较为折服廖化,赢得廖化的靠近和示好。
不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而只是因为他是刘永。
面对廖化栽培柳隐、赤裸裸的示好和靠近,刘永当然不会视而不见,而是自然而然的拉近两人的关系,把对廖化的称呼“廖府君”改为更加紧切亲密的“廖君”。
辞别廖化,刘永出了太守府大厅,来到郡府宽敞的前院庭中,此刻庭中人声鼎沸,聚集了不少穿黑衣、戴冠的掾史吏卒,他们围拢在一起好像在围观什么,“吼!吼!”突然,刘永听到了猛兽的咆哮声。
前面围观的人群被发狂的猛兽惊吓到纷纷落荒而逃,四散开来。
郡吏们散开让到一边,把本来被人群围在中央被装在笼子里的一只通臂猿猴暴露在刘永的视野当中。
这是一只大概有大半个成人那样大小的猿猴,两条长臂粗壮有力死死握住囚笼的栏杆,丑陋的面容龇牙咧齿,露出长而尖利的犬齿,目光不善的盯着周围的人群,嘴里哈拉着带着腥臭味的口水,发出嘶嘶低吼。
围观的的人都跑得七七八八,站在十几步开外对着笼中的猛兽指指点点,不敢靠近,唯有一名三岁左右的幼童穿着丝制品品衣服,脖子上戴了一个银项圈。
丝毫不受影响,蹲在笼子前约莫两步远的地方,盯着这只猛兽看的津津有味。竟然胆子出奇的大,一点儿都不害怕。
刘永好奇的问跑到他身边的郡吏,“这只猿猴是怎么回事,怎么弄到郡府里来了?”指着笼子前的幼童,“这是谁家的孩子?”
吏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禀殿下,都乡有百姓举报山猿侵扰百姓,破坏庄稼,督邮樊君这不是刚率郡卒把这害人的畜生捕捉回来,等候府君发落。至于这孩子,他是门下督罗式的弟弟,今年刚好满三岁。”
罗式的弟弟?
罗式这个名字,刘永仔细的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没有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罗式好像在三国里不是一个很知名的人物,至少史料上好像不见记载。
刘永迈开步伐走到小孩身后,语气温和的问道:“面前可是能伤人性命的猛兽巨猿,你年纪这么小不感到害怕吗?为什么不跑开?”
小孩闻声没有回头,专心致志的打量着猿猴,声音从他前面往后飘来:“这猛兽虽然凶猛残暴,但是它不是被关在笼子里吗,我为什么害怕?为什么要跑?”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识,不俗啊。”
小孩仍然头也不回:“你不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吗?”
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刘永心里暗暗想着,嘴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宪。”
罗宪?
“罗宪,字令则,襄阳人也。父蒙,蜀广汉太守……”
哗地一下一段史料立刻涌入刘永的脑海,罗宪,蜀汉末年为数不多的名将,足智多谋,忠义可嘉。蜀汉末年,罗宪守永安城。及成都败,城中扰动,边江长吏皆弃城走,宪斩乱者一人,百姓乃安。知后主降,乃率所统军队临于都亭三日,以示哀悼之意。
后吴闻蜀败,遣将军盛宪西上,外托救援,内欲袭宪。
宪慨然曰:“本朝倾覆,吴为脣齿,不恤我难,而邀其利,吾宁当为降虏乎!”乃归顺曹魏。于是缮甲完聚,厉以节义,士皆用命。
再后来钟会、邓艾死,百城无主,吴又使步协西征,宪大破其军。
孙休怒,又遣陆抗助协。宪距守经年,救援不至,城中疾疫太半。或劝南出牂柯,北奔上庸,可以保全。宪曰:“夫为人主,百姓所仰,既不能存,急而弃之,君子不为也。毕命于此矣。”会荆州刺史胡烈等救之,抗退。
能击退东吴后期最后的名将陆抗。罗宪的军事才能可见一斑,能达到一流武将的范畴。
“你父亲可是叫罗蒙?”刘永心中一喜,急忙问到。
“对呀。”小孩脆生生的答道。
坐实了罗宪的身份,刘永解下衣带上的一枚玉环,把它交给罗宪说道:“罗宪,你记住,你日后必定出类拔萃,官至将军,镇守一方、拜爵封侯,为世人所钦佩景仰!记住,是我说的!”说完,刘永大步向外走去,仰天大笑,“此乃吾之霍去病也!”
罗宪的注意力终于从巨猿转移到刘永身上,他站起来转过身朝刘永的背影大喊:“唉,那你叫什么名字?”
“吾名刘永。”
…………
当日过了中午,刘永带上柳隐、徐胜,和采买的牛、耕马、车马、铁等几种物资,还有糜威赠送的几名铁匠。九辆车装得满满当当,由两什二十名护卫骑兵护送着浩浩荡荡的开往阳安聚。
阳安聚延安距离县城有二三十里,刘永一行午后出发,傍晚方到。
到了聚中之后,刘永婉言谢绝了谢忠邀请他到他家中居住的好意。
而是带着柳隐、徐胜住进了邓猛位于聚落东北角的家中,并且刘永招来了邓小同同住反正邓小同尚未成家,也是单身汉一个。
邓猛家二进院落,虽然有些偏僻,毕竟是二进院落,有足足十多间间房间,加上刘永的护卫,可以好好的安定下来。
邓猛对于刘永搬到自己家来住感到很高兴,把后院当中最大的一间本来自己住的卧房让给刘永,另一间卧房本想让给柳隐,刘永没有同意说“本来我来叨扰阿猛,心中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还要让阿猛搬出后院到前院去住,我内心很不安,这样吧,阿猛你和我还有修然、小同住后院,徐胜以及孤的护卫们住前院。”
邓猛同意了。
邓猛家除了他住的那一间大卧房,其他房间都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初来乍到徐胜带着和护卫们忙前忙后,打扫完所有房间,徐胜又让护卫从车中取出卧具诸物,枕头被褥,并及铜灯、铜镜、铜匜、漆盘、漆壶、漆卮、银勺、银碗、象牙箸、短匕等等,还带了个香炉,一个青瓷唾器,两个盛放化妆品的严具,等等的生活用品,放置到后院大卧房屋中。
一番清扫、布置下来,秋天白天短,晚上长,天已全黑了。
天黑后徐胜又安排庖厨生火做晚饭。徐胜兴奋的喊道:“殿下,谢忠使他孙子送来一只肥鸡,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吃鸡肉了。”
命令护卫们打起火把,趁着徐胜安排晚饭的档口,刘永带着柳隐、邓小同和邓猛出了阳安聚北门,绕着阳安聚的围栅巡视。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月如白日亮光,美美呼吸了一口新鲜无污染的空气,借着星月微微一点点的光芒,刘永向四下望去、听去,蟋蟀虫鸣不断,远处的树木模糊看不清,只看到一团团黑影,阳安聚的北门之外横着种了一片竹林,稀稀疏疏的竹子朦胧带着一些静谧和斑驳的影。
行走到聚墙西墙,发现不少地方的壕沟被淤泥和枯树叶给堵塞了,有的地方还被人为地用装着泥土的麻袋填平了,沟底部零零散散散落一些断裂生锈的兵器,应该是不久前那伙乱兵冲击聚中时留下的。
聚落的栅栏是由藤条编织成藤墙围成的,不止西墙,其余墙面也有不少地方的藤条因为年久腐朽,断裂开来形成一个个漏洞、裂缝。
巡视完栅栏一周,刘永转回阳安聚北门,回到邓猛家中。
前院堂屋中刘永召集诸人总结这次巡视所发现的问题。
“今晚孤和你们围着阳安聚走了一圈,孤对于聚落栅栏和壕沟的情况心摸了点底。栅栏由坚韧,一条条拇指粗浸过热油的藤条编织而成,栅栏高约十一尺,栅栏顶部削尖;壕沟宽约一丈,六尺深;就一个聚落里闾来说这样的防备设施已经是很不错,粗具规模了。”
“那是,就广德亭来说我们阳安聚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聚落,就是放眼乡里,我们也是不遑多让的。”得到刘永的夸赞,邓小同有些得意满满。
“小同,话虽如此但,眼下聚中的防御设施隐藏着一些隐患,你发现了吗?”
“漏洞?”邓小同茫然的摇了摇头,追问道:“什么漏洞?”
刘永笑而不答,邓小同虽说有高远的志向,也颇有胆色、眼力,会来事,但是毕竟一直只是乡野聚落中的一名普通百姓,对于守城交战缺乏经验,对于军事进攻和防御设施的完备与否没有那么敏感敏锐。
他又问柳隐,“修然知道孤说的隐患吗?”。
“回殿下,隐所料不差的话,殿下所说的隐患应该是指聚落栅栏上有许多破损别的地方容易成为敌人进攻聚中的突破口,栅栏外面的壕沟里面堵塞了烂泥和枯枝败叶,会使敌人轻松跨过壕沟攻击栅栏”。
“修然说的不错,孤正是这个意思。”刘永肯定柳隐的回答,又吩咐柳隐道:“休然君明天和小同带聚中十名青壮去附近山林里砍一些新鲜结实的藤条回来将栅栏破损、断裂开的地方修补、加固如初。”
然后刘永又吩咐邓猛:“阿猛,你的任务是带着另外十余名青壮去砍伐树木,收集茅草麦杆,孤要在聚落的东门外修筑一片军营营房。日后,将阳安聚的丁壮和招募来的男丁组建成宫卫后,在这里训练、吃住,统一集中管理,非休沐日一律不准回聚中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