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锦看着李子今慢慢的往后倒下,他的心一下子抽搐了起来,眼底一片猩红,飞奔过去让她落在了自己的怀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昏迷了。
他也不顾的暴露什么,运起轻功就带着李子今飞驰而去。
“子修,她怎么样了?”九方锦看着床边把脉的元子修,眉头锁死,眉心隆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元子修瞥了他一眼,惊异于他的状态竟然如此糟糕,看上去几乎要一点就炸,抬手拍了他肩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冷静,李姑娘如今事情未定,你若是在不稳定心神,出了什么大岔子,她醒来会内疚的,不会理你了。”
九方锦抱着李子今,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了焦急,催促道:“废话少说,你倒是先让她醒来啊!”
元子修换着李长今的左右手,来回把脉数次,神色也从最开始的嬉笑逐渐变得凝重。
九方锦的眼神一刻不落地盯着他,瞧他神色有变,虽知大抵情况,却还是要听他亲口说:“她到底怎么养?子修,我要实话。”
元子修看向好友的眼神复杂万分,沉思片刻,只是摇摇头,也不在乎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九方锦失控:“她五脏六腑皆受损严重,内里大出血,那杀手不知灌了多少内力在这一刀里头,这种事情应该不用我给你解释了吧。”
五脏六腑皆受损?李长今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那里受得住习武之人住满内力的一刀?
九方锦心尖一颤,连带着声音都缥缈不定,却又慢慢凝聚成实,元子修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那她还能活吗?”
元子修摇头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惋惜:“我不是神仙,救不了如此重的伤势,李姑娘,如此妙人,可惜了……阿锦,你就看开些吧。”
说完,元子修长叹一声,数次欲言又止,但终于化作一声呢喃,退离床边,把空间让给他们。
九方锦离床不过几步之遥,但那短短的距离,却仿佛是隔着天涯海角。
让他惶恐万分。
就好像踏过那几步,他就要被迫和人告别了。
而这一别,则是永别。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床上的女子即使昏迷着,依然如同即将凋零般的鲜花般动人。
看着她在生死边缘挣扎无力,脸色惨白如纸,圆润的额头冷汗直流,皱着的眉怎么的熨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九方锦掷地有声道:“我不会看着她死,我要救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元子修眼神黯然。
“我们都想救她,可是阿锦,你要明白,李姑娘现在的伤势,除非神仙下凡,无人能救!”
“那我就去找神仙!”
元子修一愣:“难道你是想去找那个人?你不要命了?”
面对好友的担忧,九方锦脸如雪山寒冰,语气却十分淡定:“是兄弟,你就让我去。”
元子修脸骤然也冷了下来,眸中也升起惊人的怒意。
“是兄弟,我才不能看着你跳火坑。”
悲伤的气氛如同掺入了火药,两人气氛僵硬静默。
良久。
不知道元子修什么时候离开的,九方锦的视线也没有从李长今的脸上挪开。
男人的脸色依旧淡然,但他眼底却刮起了龙卷风,铺天盖地地将他那边毫无波澜的心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心湖深处那片荒芜的沙地里仿佛下起一长绵绵的春雨,一瞬间,便是沧海桑田。
那片草不生的地下,那颗早早就埋下的种子,一直在他眼皮子地下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直到今天,终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将他的心房占据的满满的,不留一丝缝隙。
他以前怎么那样蠢笨呢?
只是觉得她好看,打架好看,吃饭好看,说话好看,就算生气了和他吵架的时候也觉着好看,小脸苍白,无一丝血色他仍觉得她好看。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是为他量身定制,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喜好上。
见到她时,他就欣喜,瞧不到人,就想被猫爪子挠了,想法设法,拐弯抹角爷想见她。
否则。
他为什么要一次次答应她的请求呢?难不成真是自己无聊?
此刻九方锦终于意识到,如果这都不是爱?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恐怖的力量在控制他,诱惑他,让他害怕没有李长今的世界会是如何的空虚寂寞,了无生趣,只想让人随她去了才好。
他心悦李长今。
也许已经不是喜欢,是爱了。
想明白这层,九方锦无奈苦笑一声,这份觉醒似乎来的太晚了,若是他亲自去接她,若是他再多派点人,若是他早日料到元子辰那个挨千刀的会报复……
可惜没有若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九方锦起身用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她额间轻落一吻。
“阿九,你等我,我会救你。”
男子长身玉立,站在床前,仿佛要将李长今印在眼里,刻在心里。
“你一定要等我。”
元子修一直默默等在门口,瞧见他出来了,二人沉默地点点头,一场没有言语的承诺就此结下。
“帮我照顾好她,我会活着回来。”
“一路小心。”
元子修伸出拳头,带着诀别的力道和九方锦对了对拳头,背过身去,他知九方锦的性子,只能出此下策。
推开房门。
他还要想办法吊住李长今那如烛火般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生命,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九方锦背后。
朝着快步朝外面走去的九方锦抬起了头。
九方锦一心想着如何打动那个人,警觉性下降,完全没有发现。
忽地,耳旁掠过一道寒风,他一时不慎,被手刀劈中,软倒在地。
“沐影?”
再次醒来,他又被带回了李长今的屋子里,被捆得结结实实,浑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主子,今日你怨属下恨属下也无妨,但以后你定会明白属下的苦心。”
他拿出一个白玉小瓶,摇了摇:“莫怪属下无情,等她死了,属下会给您喝下这忘情水,到时,您在听到这女人,也不会痛苦了。”
九方锦沉默一霎,冷静的问道:“沐影,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爷命令你,放了我。”
“等爷忘了这个女人,沐影以死谢罪。”沐影知道,他在控制自己的怒火。
“你要死爷不管,她不能死,你放了我。”
可无论他怎么发令,沐影都一言不发,极有耐心地跪在一旁等着。
像是要等着李长今的生命一点点在九方锦眼底下流逝掉。
九方锦中了他的毒,今天之内都不会有力气去找罗刹医仙,沐影到底还是怕他的,想着放了他也无妨。
气氛开始僵持,九方锦颤颤巍巍爬到床边,握住李子今的手,不在松开。
开门声骤起。
“爷,智缘大师求见。”寒影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现不对,默默走进门道。
“不见,谁也不见。”九方锦勉强撑起身体,嘶哑着声音道。
“诺。”寒影默默走出门。
九方锦脸色黯然,将李长今的右手牵出贴上脸颊,似是对她说的,又似是自己的自言自语:“阿九,若是你真的走了,我……”
“爷,智缘大师说,他能救李姑娘。”寒影去而复返,打断了九方锦的话。
九方锦眼睛一瞪,敏锐察觉到了关键词,连道:“……快快有请。”
“好久不见,七殿下。”智缘大师一声长袍,笑眯眯地走进门,看了屋中两人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对着九方锦虚行一礼。
“大师救了阿九再与本世子闲聊不迟。”
智缘大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木盒里是颗红色的药丸子,他将盒子递给九方锦,九方锦接过盒子,立刻将那药丸给李长今喂下,李长今服下药丸后,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竟是真的好了。
“多谢大师赐药。”九方锦见床上的人儿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吊着的心也随之落地,起身对着智缘大师道。
“李姑娘命不该绝,还有凤命在身,贫道只是顺从天命,殿下不必言谢。”智缘大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温吞着道。
凤命?九方锦看着李长今,神色复杂,随之释怀,既是凤命,那他便要做那真龙!
送走了智缘大师,九方锦看着床上的人儿,一个念头在心中肯定,随即唤了声沐影:“告诉六哥,盛津的皇位,我要了。”
沐影惊讶地看向九方锦,随即展颜一笑:“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