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高悬,缓缓西移。
阳光下,两猴洞石砦西边的羊姥沟里,一片人间地狱般的凄惨景象。战马的尸体、人类的断肢、头颅和内脏等血腥之物随处可见。
高顺即便曾是战士和刑警,见过各种惨绝人寰的场景,也没眼前这么骇人。他稍稍有些不适应,腹中在翻滚着,有一丝要呕吐的感觉。
宋宪却丝毫没受影响,踏着这些尸体的肉糜前行,似乎还有激动。“这难道是冷兵器时代的大将要具备的素质吗?”高顺在心中问自己。
魏续的反应和高顺猜想的差不多,本来有些白皙的脸庞,此时更加苍白了。他脚下有点虚浮,神色有些不自然。
三人踏着有十多丈高的尸山缓缓前行,高顺不停的在内心劝告自己,“我是为了保护西桐乡的黔首百姓才杀死这些人的。这些人都是魔鬼,是自己找死的。这些人若是进了西桐乡,乡民们会更惨……”
约莫过了两百来丈,境况要好了许多,山谷里依旧倒毙了许多尸体。还有一些没有死绝的匈奴人在疼苦的呻吟。高狐难离和高窟曲驼领着五名部曲已经走远。他们都骑着战马,紧紧尾随着匈奴人反攻的队伍前行。
“大兄!哦…队率!你旧伤发作了?”宋宪兴奋的满脸通红,牵过一匹无主的战马问高顺。
此时的高顺,苍白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他终于压制住了要呕吐的冲动,缓缓说道:“嗯!刚才有些用力,拉扯了几下伤口!”他没说实话,不想在有点噬血的宋宪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而魏续此时也表现出了正常的状况,翻身骑上一匹黑色的战马,眼睛中闪烁着渴望冲锋的光芒。见此,高顺心中暗叹:“看来能在三国成名的英雄都不是简单之人啊!”
“驾!”
“驾驾……”
三人骑着战马,朝匈奴人追去。
“跟随高将军!杀绝鲜卑人!”
“做高将军的部曲!衣食无忧!”
“杀绝鲜卑人!高将军有赏!”
距离高顺三人的不远处,高狐难离和高窟曲驼等部曲,一边行军一边用匈奴话大吼。他们的身后已经尾随了一批匈奴牧民骑士。
鲜卑人溃逃了,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在羊姥沟中。匈奴人也损失惨重,和连带来的四个小部落约两千多人,如今只下了两百来人。
这场战斗,高顺自始至终都没和鲜卑人的主帅和连见上一面。当他冲出羊姥沟的西出口,骑马站在群山环绕的山谷时,和连已经领着鲜卑人逃走。
和连充当了运输队,把抢来的财物遗弃了一地。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地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是匈奴部落里的老人、小孩和妇女。
“呜呜……财狼般的鲜卑狗!”劫后余生的匈奴人都伏在地上哀嚎。他们都眼眶崩裂,怒极泣血。
和连不知道,他如此的行径会给自己部落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在不是很远的将来,鲜卑部落因为今天杀死匈奴妇女和小孩的行动,彻底灭族。当然,那都是后话。
高狐难离最终没当成百户,高窟曲驼也是一样。他们两人只收拢到五十来人,其他的匈奴牧民都主动趴到高顺的马前,以鲜血抹面发誓臣服。
“宋屯长、魏屯长,你们也收下一些部曲怎么样?”高顺看着趴在马前的匈奴人,侧脸问身旁的宋宪和魏续。
宋宪闻言后,连忙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哈哈!队率,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能养活部曲?”
魏续也是一样,连忙摆手推辞,“我家的境况也不好只有十亩良田,养不活这么多人!”他虽说是十八岁,实际年龄还不到十七周岁,心性还未成熟,考虑事情当然不周全。
“叔叔!都收下他们吧,我们都会干活的!”高狐难离从战马跳下,跪在高顺的马前喊道。他想要走的更远,肯定希望高顺的部曲越多越好。高窟曲驼也是一样,并排跪在高狐难离的身旁给高顺磕头。
高顺勉为其难,给这些匈奴人赐姓为高,收为部曲。在这些部曲的要求下,他又收下了十几名从羊猴沟里救活的伤残牧民。经此一役,他又收下二百六十二名部曲,家中的负担可就惊人了。
高顺害怕羊姥洞里的死尸会腐烂引发瘟疫,命令麾下的部曲在羊姥洞西出口的山谷里挖坑,埋葬匈奴人和鲜卑人的尸体。规矩和以前一样,鲜卑人为贼,头颅垒在坟头为京观;匈奴人留全尸,皮甲和财物留下。
宋宪和魏续提前返回两猴洞石砦,率领一干亭卒,清理石砦下的马尸和人尸。他们两人闻听到死尸会引发瘟疫的消息后,很是紧张,带人连夜清理战场。马尸解剖运到汾水洗净后腌制,人尸运至羊姥沟的西出口处深埋。
由于马匹太多,汾水都为之染红,汾水下游的人惊骇了,数日都不敢饮用汾水。他们还谣传,“高顺虎斩杀几千名鲜卑人抛尸汾水,汾水为之断流!”
而高顺此时却靠坐在太师椅上,监督着一干部曲和亭卒,把被鲜血染红的河道清理了一遍,血土都运到了羊姥沟的西出口外附近深埋。即便是这样,羊姥沟中仍然被血腥气充斥,阴森骇人。
从此后,无论是胡人、马贼,还是汉人逃犯等,都不敢踏入羊姥沟。羊姥沟成了一处绝地。
第二日清晨,忙碌了一夜的众亭卒和一干部曲,才撤回两猴洞石砦西。高顺骚包了一下,在羊姥沟西出口外的胡人坟前立碑留念,上书:“熹平六年七月,西桐高肃虎阵斩三千鲜卑奴于此!”
魏亭长接到战报后还是不放心,又送来一百亭卒交于高顺。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却平静如水了。和连可能被吓破了胆,再也没来打扰高顺。
高顺有些遗憾,按照他的武力值在三国演义里可以排成二流武将,本来可以玩凶猛冲锋的,玩了几下计谋敌人就没了特没劲。
于是,他一边操练麾下的亭卒和部曲,一边让他们上山伐木,运至汾水浸泡。闲暇空余之时,高顺仍然抄录郭襄从郭恭家借来的经书,直到把东汉大儒郭泰的藏书都抄录了一遍方才罢休。
这一日晌午,高顺正在中军大帐里伏案练字,高建满脸含笑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