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了那篇数千字的专题文章，文章的描述，再对照眼前的景象，海明只觉得一种莫名的震撼扑面而来。

这是被淹没在b市繁华之下的一个小地方，甚至都不是一个区镇。因为一个人才市场而闻名，但是这个所谓的闻名并不是正面的，东河人才市场，在舆论社会下是一个隐伏在繁荣城市当中的一个堕落之地。

在这里徘徊的人大多数是无业游民，中介，骗子，以及一些沦落在社会最底层，被消磨了斗志，浑浑噩噩难以翻身的人。

这里物价超低，赌场，二十块一晚的小旅馆，黑网吧，游戏厅让这些丧失斗志的人得以存活当中。他们有的是逃债，有的是黑户，有的是有案底，只能打短期工日结工。

一开始是形势所逼，到后来竟然成了这里的风气，这里流传着最出名的一句话：“干一天，玩三天。”

最低层次的醉生梦死及时行乐，梦想已经被磨成灰烬，在这里徘徊的人被称为“东河大神！”

东哥说他曾经是“东河大神”当中的一员，海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颇有气质修养的中年人曾经会沦落到这一步。

不过能在这里沉沦了五年还能爬起来，东哥的确有过人之处。

就这样一晃，到了饭点，东哥领着海明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快餐店。

这里已经坐了零星的客人，大多数都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大多数都是要了一碗面便狼吞虎咽起来。

“鸡蛋面，4块？”

海明盯着贴在满是污渍墙上的食物价格表，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没想到在b市这个物价爆炸的城市会有如此低廉的食物。

“正是这里的超低物价，才会聚集这么多游民。”

看见海明惊讶的神情，东哥平静的说。

最后他们一人点了一大碗牛肉面，坐在这里慢慢的吃。

说不上难吃，不过牛肉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不过在这里活着的大多数人，仅仅是为了平和生理上的饥饿感，哪里会在意这东西是否好吃？

海明的注意力全程被进进出出的顾客所吸引，他们两个也吸引了不少来这里吃饭的人，只有东哥，面无表情的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面，似乎在怀缅。

吃过晚饭，天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更多了，全部都是无所事事到处游荡的人，或放空，或被一丁点的热闹所吸引，有的因为天热，直接就躺在路边睡了起来。

“要住宿吗？”

经过一片小旅馆的时候，有好几个拿着小卡片的妇女走过来问，小眼睛不断的打量着这两个穿着跟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不用了，谢谢～”

“我们这里有娱乐项目～那种～”

有一个妇女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开始用“娱乐”项目做推销。

“真的不用了，你也看出来了，我们不需要，就算需要也不用在这。”被缠了多次，海明有些不耐烦了。

“你的手不用伸到我的口袋里。”

突然，东哥一手拍在自己左裤袋，一个妇女的手在其他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已经伸了进去。

“原来是～”海明有些意外，原来这些人还有这一手。

这几个妇女被发现之后，只是笑了笑后退开，并不因为被发现了意图而害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里就是这样的，她们也是被逼无奈。我们两个穿成这样来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想打我们的主意了。”

东哥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淡淡的解释，海明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确是有不少目光马上躲了起来，他点头同意。

“前面原来有一个黑网吧，不知道还在不在，那时候这些东西刚兴起，所有人都那么疯狂，包括我。”

走着走着，东哥指着前方说。

“去看看？”海明问，他看得出东哥是想去看看的，在“末日”这一天。

东哥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往前走了五百米，果然有一家黑网吧，在一条漆黑的巷子内。

这一片的楼房已经非常破旧，东哥说，还跟当年一样，只不过更旧了。

他们沿着昏暗的楼道上去二楼，进门穿过前台，一眼过去三百多平方米，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旧式电脑。

当中九成座位都坐满了蓬头垢面的人，清一色在打游戏，精神萎靡，桌子上面摆满了垃圾。

在海明的眼睛里，天眼下面，这个三百多平方米的网吧乌烟瘴气，每个人头顶上的阳火虚弱，都是堕落的征兆。

海明和东哥两个穿着光鲜的人的到来引起了前台的人的注意，看他们俩目光游离，还以为是来找人的，全部都在盯着他们看。

当中一个将近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流油，看见东哥的时候眼神中带了些疑惑。

“东哥，那个人在看你，是不是认识你？”

海明早就注意到了那个中年人的目光，开口提醒。

东哥的视线从周围那些萎靡的身影中收回，朝前台看过去，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认得那个人。

这时那个中年人似乎确定了什么，从前台慢慢走出来，用不太确认的语气轻轻喊了一句：“邓～邓临东？”

“是我，老尹，没想到你还在这～”

东哥微笑着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你都离开十多年了，今天这是哪阵风把你吹回来了？”

姓尹的中年人露出灿烂的微笑跟东哥握了握手，不断的打量着东哥全身上下，颇为意外。

“是有十多年了，没想到过会离开，也没想过会回来看看，直到今天……”此刻东哥跟平日里一样交际，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看样子离开这里之后混得不错啊～是不是回来忆苦思甜了？我就说你是应该回来看看的，当初在这里那么艰苦，如今……噫？这位是？”

尹大叔这才注意到一边的海明。

“我好朋友，跟他经过这里进来看看。你也不赖啊，没想到你还在这，还是老板！”

跟海明握了下手之后，尹大叔将他们引导到一个茶水间。

“哎，我也就这个出息了，哪能跟你比。我听人提起过你，好像是做大生意了？能从这里走出去东山再起的，可真的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

尹大叔说这些的时候东哥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做声，尹大叔以为东哥默认，继续说。

“哎，也可惜了，当初成天跟你混一起的那个小秦，如果命好等到今天，兴许还能乘着你的东风飞出这个鬼地方，真的就是命～”

说到这，东哥愣了一下，之后摇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