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陆以轩都没有合眼。那些机密资料太过重要，必须要尽快熟记在心，然后毁掉。

但是，天盛集团的人事资料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天盛集团有十几家子公司，仅仅是记住那些掌握实权的高管层便不容易，想要把他们所属的派系、所持的立场也一并记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陆以轩叹了口气，确定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是记不下来后，便找来纸和笔，用拼音首字母的方式将人名抄录下来，用数字编号职位，再用不同的记号将他们的派系立场标注出来，方便以后查看。

天盛集团派系存在是事实，但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话题。所以陆以轩不能明着写，万一不小心流传出去，将会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以轩红着眼睛，站在浴缸前，把所有资料一页一页地烧掉，最后放水冲走。

虽然头昏脑涨，但陆以轩却毫无睡意，站在窗前，俯看着黎明下的街景，点燃了一根烟。

……

不知站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大少爷，我是叶娴，你起床了吗？”

陆以轩回了回神，这才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陆以轩走到门口，给叶娴开了门。

叶娴先是被一屋子的烟味呛到，随后看到陆以轩双眼通红、一脸倦色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叶娴不禁紧张道：“大少爷，你没事吧？”

除了有点累，陆以轩感觉精神还不错。

见叶娴还端着早餐，陆以轩忙错开身，笑着说道：“没事，进来吧。”

叶娴进屋后，放下早餐，先把窗户全部打开，然后又把空调和空气净化器打开。

看着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叶娴皱眉道：“大少爷，你还是少抽些烟吧，对身体不好。”

陆以轩点点头道：“嗯，我知道。我平时抽的也不多，昨晚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多抽了些。”

叶娴没想到陆以轩会跟她解释一番，想要说些什么，陆以轩却已经走进了盥洗室。

洗漱一番，陆以轩走出盥洗室，对叶娴说道：“郭律师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郭律师给我打过电话，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嗯，那就等他来了再说。”

看着种类繁多的花样早餐，陆以轩不禁感慨道：“叶助理，你准备的早餐实在是太丰盛了！”

叶娴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不了解你的口味，所以各种早点就都准备了一些。”

陆以轩微笑道：“谢谢，有心了。”

叶娴忙道：“大少爷，你太客气了！”

看着叶娴紧张的样子，陆以轩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普通的大学生了，而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实际所有人。站在叶娴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有些客气得过头了，这样一来，反倒让叶娴感到有压力。

陆以轩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了。

吃了两个小笼包，陆以轩发现叶娴端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本想让叶娴也一起吃，转头一想，这样又要陷入一轮没营养的推诿客套。让叶娴和他一起吃早饭，她显然是不会答应的。

陆以轩只好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身份转变得太过突然，陆以轩还不是很适应这种处处被人服侍和仰视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习惯这种感觉。

吃过早饭，郭沛霖刚好到了。

郭沛霖主要是来帮陆以轩消化那些资料的，在陆天盛身边工作了十多年，他对天盛集团还是很了解的。

陆以轩首先提出的问题，就是天盛集团的高层设置。

天盛集团有五人董事会，有董事长，有一位总裁和四位副总裁，有CEO，也设有总经理。

一般来说，总裁和CEO的权责有很多重叠的部分，很多时候都被视为称谓不同的同一职位。像天盛集团这样总裁和CEO并存，明显存在着冲突。

郭沛霖解释道：“董事长、总裁、CEO、总经理，这些名头看上去确实有些混乱。但你应该直接看向问题的本质，叫什么不重要，什么人担任、掌握何种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按照《公司法》中的规定，董事长是个务虚的职位，实际掌握的权力其实非常有限。但是在天盛集团，陆先生是最大持股人，由他来担任董事长，权力就非常大了，所有重要决策都需要他来签字才能生效。”

“梁虹雪虽然当上了董事长，但是她没有与之匹配的股权，比起陆先生，她的权力就要小上很多。这也是我没有反对你提名梁虹雪出任董事长的主要原因。”

“天盛集团最开始是没有CEO的，你二叔担任总裁，基本上充当了CEO的角色。但随着公司的发展，引入高级职业经理人变得非常有必要，所以才有了杨天译的加入。”

“陆先生很信任杨天译，公司的运营管理全部放手交给他做。但是杨天译终归是个外人，不如自己的亲兄弟更让人放心。所以杨天译加入后，你二叔的总裁职位并没有撤掉，虽然绝大部分的权力都分给了杨天译，但是保留了最重要的人事权。”

“所以说杨天译这个CEO，实际上是有些缩水的。”

“杨天译之所以能接受这个现实，是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实在是太年轻了，整个滨海商界，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年纪的CEO！”

“不过杨天译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对天盛集团也有着巨大的贡献。他加入天盛集团的时间还短，再熬些日子，有了足够丰富的资历和经验，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

“至于那四位副总裁，你在资料中应该已经看过了，他们都同时兼任一到三家子公司的总经理，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实际上，与其说他们兼任总经理，倒不如说是兼任副总裁。他们虽然有着副总裁的名头，但在总公司并没有决策权，只有议事权，对总公司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这么说吧，副总裁这个名头，相当于古时候朝廷给地方大员赐封的爵位，荣誉称号的成分居多，而不具备实权。”

“最后是总经理，他是执行层的最高领导，负责董事会和CEO决策的具体执行。”

听过郭沛霖详细的解释，陆以轩总算捋清了头绪，同时也受益匪浅。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杨天译加入后，父亲未必没有想过要撤掉二叔的总裁职位。但是出于某种考虑，或者说是顾虑，父亲并没有那么做，反倒把最重要的人事权留给了二叔，让他继续担任总裁。

这个问题既然陆以轩能想到，那么在天盛集团工作了十多年的郭沛霖肯定也想得到。

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了陆天雄的关系，郭沛霖不好多言，所以才避重就轻地略过了。

但是陆以轩对此并不满意，他虽然也姓陆，但他和陆氏家族的所有人都只有血脉联系，而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他并不会像陆天盛那样，对血缘关系十分看重。

因此，郭沛霖不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明对他还不够忠心！

不过陆以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一来郭沛霖对他并不熟悉，可能暂时还抱有一些观望的心理，不敢对他完全敞开心扉；二来他现在还很需要郭沛霖的支持，不能因为一点微妙的心理落差而对他疏离。

喝了口水，陆以轩暂时放下心里那点偏见，开始仔细消化郭沛霖说过的内容。

……

两人一问一答，一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一夜未睡的陆以轩实在是撑不住了，送走郭沛霖，连个热水澡都顾不上洗，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