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林崇坐着普通列车,从金陵赶回了滨海。
除了风尘仆仆,陆以轩也能看得出来,林崇心里还装着事。
简单吃过晚饭,陆以轩和林崇一起坐在客厅里。
沉默了一阵,陆以轩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你母亲的名字吗?”
林崇点了点头,说道:“她叫柳慧。”
“你昨晚是怎么认出她的?”
“一开始,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比较熟悉。后来听她说话,又确定了三分。直到她脱到外衣,露出了背的蝴蝶纹身,我才确定是她。”
陆以轩这才明白,十多年未见,林崇为什么只是站在门外看了一阵,就确定了柳慧是自己的母亲,然后又做出了那一连串的举动。
陆以轩说道:“我已经帮你找到她了。”
林崇低着头,身子抖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其实在陆以轩让他送葛柠回金陵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陆以轩要做什么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陆以轩能这么快就找到柳慧。
陆以轩叹了口气,说道:“有一个不太好的情况我要跟你说一下,你母亲她染了毒瘾,我已经把她送去戒毒中心了。”
林崇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陆以轩。
片刻之后,林崇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有心痛,也有恼怒。
林崇再次低下头,半晌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陆以轩说道:“明天我自己回桥城,你留下来吧。我答应过你母亲,除夕那天你会去看她。”
林崇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以轩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林崇的肩膀,对他说道:“早点休息吧。”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崇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直坐到很晚。
……
第二天,陆以轩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给母亲准备的礼物,便一个人开车回桥城了。
陆以轩离开后,林崇还是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午。
中午简单吃了口饭,林崇开陆以轩给他留下的奥迪,直奔滨海市戒毒中心。
到达目的地后,林崇把车停在路边,却是迟迟没有下车。
林崇就这样在车里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林崇重重地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转眼便是除夕这天,林崇换了身衣服,仔细收拾了一番,早早地就出了门。
再次来到滨海市戒毒中心,林崇不再犹豫,直接下车走了进去。
陆以轩已经让林岳提前疏通好了关系,所以柳慧在这里,属于那类享受特殊照顾的病人。
简单办理了一些手续,工作人员带着林崇来到了一间办公室,而不是一般病人见家属时,那种空旷生硬的接待室。
坐在沙发,林崇突然感到一丝紧张,还有些无所适从。
林崇猛地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用力吸了口气。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护士带着柳慧走了进来。
母子俩四目相对,怔怔地看着对方。
不多时,柳慧眼中便噙满了泪水。
林崇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那个陌生的称呼。
柳慧却是顾不那么多了,快走两步,一把抱住林崇,嚎啕大哭起来。
林崇身体僵硬,抬起的手,好半天才落到柳慧的背。
母子俩相拥在一起,整个办公室里只有柳慧的哭声,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喜悦。
……
母子俩坐在沙发,柳慧一直拉着林崇的手,不住地打量着他。
柳慧抚摸着林崇的脸颊,欣慰道:“你长大了,高高壮壮的,也很帅气,真好!”
林崇的确很帅气,但是卸了妆的柳慧,却是已经跟美丽无缘了。
柳慧十七岁就生下了林崇,过了这个年,也才四十二岁。
但是这些年来,柳慧的生活乱得一塌糊涂,再加吸毒,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不少。
林崇一直都不善言谈,面对当年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心情复杂之下,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慧说了一阵,见林崇始终一言不发,不禁再度落泪。
柳慧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做一个母亲……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戒毒,重新做人的!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在我剩下的时间里,能够一直陪着你!我们母子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听到这里,林崇的眼睛也红了。只是他一向都很克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此时心绪起伏极大,也依然近乎本能的没有表现出太多。
林崇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看着柳慧期待的眼神,不禁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先把毒瘾戒掉,等你出来了……好好过日子吧。”
林崇没有直接说出原谅的话,但他也没有把话说死了。
柳慧虽然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林崇不可能一下子就原谅她的。
不光是林崇,柳慧自己也需要时间,重新来适应有家人的生活。
戒毒的这段时间,倒是刚好可以给两人提供一个缓冲期。
……
林崇和柳慧见面的时间不是很长,只有二十分钟。
很快,柳慧就被护士带走了。
离开的时候,柳慧一步三回头,眼中充满了不舍。
林崇表面冷,但内心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样的柳慧,也不禁心头震动。
就在柳慧即将看不到林崇的时候,林崇嘴角弯起,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
林崇找到柳慧的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柳慧的情况。
一直以来,柳慧吸食的都是那种兴奋剂类毒品。毒性不算很强烈,而且价格相对便宜。
柳慧的吸毒期虽然很长,毒瘾也很大,但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不过想要彻底戒掉,强制隔离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柳慧才被送来两天,毒瘾还没有开始发作。等到毒瘾发作的时候,尤其是在眼下这段时间,会有一段比较痛苦的经历。
滨海市戒毒中心是正规机构,林崇对这里的专业性还是很信任的。
离开戒毒中心,林崇开车回到了江畔花园。
今天就是除夕了,林崇没什么心情过年,像往常一样简单炒了两个菜,草草吃完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