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为太子解了疑惑，太子向着太傅三作揖，连声道谢。

太傅欣慰不已，不断感慨我大明有仁德储君。

太子国子监外酷日下久等，堪比杨时程门立雪，消息立刻传遍了朝中内外。

很快也传到了万贵妃的耳朵里。

“万娘娘，奴才听闻今日朝中都在赞太子爷好学谦和，是仁德储君。”已经升任西厂提督的汪直掌握着朝堂内外各种要事，并将今天的要闻汇报给万贵妃。

“此话怎讲？”

“万娘娘，今日太子爷午后未休息，坚持读书，还专门跑去国子监找太傅问道，太傅正忙于贡生入学典礼一事，太子爷在外等候了很久，现在朝中内外都夸赞太子爷，连阁老、尚书大人们都对太子爷赞不绝口呢。”

“啪！”万贵妃怒拍桌子，骂道：“这些狗奴才，受着我的恩惠去夸太子？是想跟我作对不成？”

汪直吓得立刻下跪：“如今连阁老们都对太子爷这般夸奖。万娘娘，太子爷虽还年幼，但实在是不可小觑啊。”

“去给我把太子叫来，就说万娘娘请他到我宫里用晚膳。”万贞儿深吸一口气，眼睛瞪起，吊梢的眼睛显得更凶神恶煞。

汪直乘着暮色来到了周太后的仁寿宫中请太子去用膳。

周以莲一听到是黄鼠狼来给鸡拜年了，赶忙拉着朱祐樘进内殿，小声在他耳边道：“我的乖孩子，千万别吃万贵妃递给你的任何东西。”

朱祐樘点点头。

午后暴戾肆虐的大太阳渐渐消了神气，落下了山，朱祐樘望着夕阳，云雾在夕阳外包围出一个个细小的缺口，夕阳磨出凌乱的边角，如同一块又大又圆的桃酥饼。

桃酥饼，唉，午后吃的那两块桃酥饼着实是大了些，害得他现在还难受得不行。朱祐樘的肚子鼓鼓的，只想着走几步路消化消化。

步入万贵妃的永宁宫中，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他感觉这股味道怪得很，闻起来是淡淡的清香，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恶心。

这种恶心的味道让他停下了脚步。

害怕，难受…

汪直拽着他往殿里走。

朱祐樘走进殿里，万贵妃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桌上摆满了菜。

“太子爷快来，我特地去仁寿宫里打听来的，都是你爱吃的。”

朱祐樘坐下一看，醋鱼、烤羊腿、烤鸡、饺子、牛肉汤饼…

可胃里的两块大桃酥饼撑得他吃不下，再美味的食物他看着也无动于衷，加之万贵妃宫中那令人不适的宁神香的味道，他更加没有胃口。

万贵妃给他夹着起菜，放入他的盘中，“太子爷，快吃啊！”

朱祐樘拿起筷子，又实在是吃不下，便放下了。

万贵妃见他这般，又急又怒，直问：“太子爷怎么不吃？”

“我饱了。”他确实什么也吃不下。

万贵妃假装笑笑，端起一碗参汤递给了朱祐樘道：“那太子爷喝点汤。”

朱祐樘望了一眼那参汤，颜色乌黑，一点都不似平时吃的那样金黄浓郁。他疑惑着望着万贵妃，她一改平时凶狠的眼神，亲切地望着他，好似喂养自己孩子一般。

“我的乖孩子，千万别吃万贵妃递给你的任何东西。”祖母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虽然年幼，但他懂得何谓防人之心。

“我怕有毒。”直爽的孩子不会迂回，他直截了当拒绝了万贵妃的殷勤。

万贵妃听到这话，笑容凝固在脸上，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呵…呵…”她尴尬地笑了，“太子爷说话真是有趣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汪直哈着腰，笑着在一旁打圆场。

朱祐樘瞥了一眼汪直，向万贵妃作揖，道：“万娘娘，我先回去温习了。”转身便要出门。

汪直哈着腰，跟着朱祐樘，打算送他出门。

万贵妃看着汪直这样，更是来气，“汪直，你给我回来。”她厉声喝住了汪直。

汪直只得转身回到万贵妃身边。

朱祐樘见万贵妃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更加确定了万贵妃的汤食里下了毒，他回想刚刚那一会儿，很是后怕，头皮发麻，背上一阵凉。

他彳亍在洁白清冷月光下，泪水落了下来，虽沉着应对过去，但这种心惊胆战的生活何时才会结束？

他望着月亮，想起午后那个步摇女孩的笑容和那清脆的铃铛声。

……

月光下，张府一家人正摇着蒲扇在院中乘凉，步摇少女张嫱抬头望着月。

“嫱儿，今日你是不是又翻墙了？”张峦质问着女儿。

“嘻嘻，阿爹，我想试试师父昨日新教的武功。”

“哈哈，本是入学大喜事，为父下了学见到你，吓出一身冷汗。”

“阿爹，女儿练好武功才能保护爹娘啊！”张嫱撅起嘴撒娇。

“哈哈，好！以后我的嫱儿就是我大明的女将军。”张峦摸着女儿的脸笑道。

“官人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张峦的夫人金秋容端着一盘橘子出来。

“夫人啊，我在想我女儿成为女将军的样子，哈哈。”

“咱们嫱儿就不能做才女吗？官人你可别忘了，她是我梦月而生的孩子，日后定是我大明的易安居士。”金秋容放下盘子，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张峦。

张峦接过橘子，放入口中，笑道：“夫人所言极是，嫱儿是有福之人，一定能超越我这个做父亲的。”他突然收起了笑容，“一定不会似我这般命途多舛。”

金秋容听到这话，手停住了，指甲不小心掉进橘子肉里。

想起了过去的生活，她苦笑道，“傲骨不服世俗，到头来终是空。”她把橘子塞入嘴里，又吐了出来，直道“真酸。”

“阿爹，阿娘，莫要伤心，咱们已经来了京师了，以后咱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好。”年幼的张嫱对母亲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安慰几句。

张峦和金秋容相望着，欣慰地笑了。金秋容摸了摸张嫱的头上的丱发，道：“嫱儿说得对，咱们应该忘掉过去的龌龊年月，祈盼新的生活，盼你阿爹早日学成，留任京师。”

张峦望着天上的明月，回忆起了自己十几年来的读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