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明珠回到太师府，闺房已经灭了灯，十一才转身回去禀告。

人是他训练的，进出易如反掌。

萧云陵得知她回去，那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下，她极固执，若是真在那待一晚，萧云陵未必不去。

他何时会对一个人心软？

萧云陵自己也找不到答案，这一夜，他注定未眠。

次日清晨，官府外格外热闹，早就聚集了大大小小的百姓。

宛明珠不想让祖父一齐来，但圣上下了口谕，便只得出现在官府。

同时来的，还有郑侃。

似乎知道在这会等到宛明珠，他早就来了，站在官府门外，衣衫都沾了露水。

这得等了多久？

不等郑侃开口，宛明珠已经黑沉着脸走近，顾不上大庭广众，开口便喝道:“病好了？”见他摇头，她更是气恼:“既然未好你出来做什么？别说担心我，我受不住，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来找我添乱吗？立马给我回丞相府去，病不好不许出府。”

“明珠，你不让我见你是担心我的病吗？”郑侃小心翼翼的询问，深怕宛明珠的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样。

谁能想到，京城第一纨绔现在会露出一副犹如小鹿受伤的模样，黝黑的双眸满是忐忑。

这样的郑侃，宛明珠狠不下心来:“是，你病好了再出来可以吗？都已经小半月过去了，一点也不见好，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郑侃一喜，急忙回道:“要，我要，只要你愿意见我，我会把病养好了再来见你，走，回去喝药。”

他知道明珠心仪太子的时候，只觉得生无可恋，药不吃不说，有时候还糟践自己的身体饭也不吃，全靠丞相威逼利诱，多少都灌进去一些，郑侃病情才没加重。

瞧着人走远，太师缓缓出声:“也是一个痴情种，嫁给他未尝不可。”他年纪大了，随时可以退出朝堂，届时皇上也不会顾及两家身份而拒绝。

以郑侃的心思不会亏待明珠，丞相爱屋及乌，那之后明珠在丞相府的日子不会差。

“祖父，你想得长远了，我和郑侃不可能。”

不是不喜欢，不是权益，是绝无可能。

“你当真想嫁给太子？明珠，太子比永王还要复杂，岂是你能压得住的？”太师是拒绝的，有永王在前，他心有余悸。

皇家没有情。

宛明珠答非所问:“快开堂了，进去吧。”

今日的场面，可是十分热闹，明德帝亲自出宫审案，这可是头一遭，又有永王，宛明珠，以及方柏等大人汇聚，在这里得到的消息，可以回去街头巷尾的吹嘘好一阵。

宛明珠穿过百姓，到了大堂时，乔清语，瞎眼侍从以及仵作都跪在那。

四目相对，乔清语见到宛明珠和太师一齐出现的时候，喜上眉梢，太师来了，那事情就简单方便多了。

“肃静。”

郭泠来迟，直接走到太师身旁行礼，旋即站到了宛明珠身旁，环视一圈询问:“太子呢？”

宛明珠也想问他呢，见郭泠真是一副意外的模样，才确定他也不知道。

今日是最关键的时候，为什么太子还是没出现？

明德帝最后一个来，目光看向了宛太师，当即吩咐道:“给旁观者赐座。”

所有人沾了老太师的光，才不用干站着。

而方柏站在对面，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皇上和太师的交情在，他就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和官职了。

“方柏，你昨日说太师可以为你作证，便说吧。”明德帝缓缓开口，如鹰般犀利的目光，落在方柏身上。

方柏身躯一震，急忙上前是跪下，行礼过后才道:“乔清语状告臣和太师其余学生勾结，但当日，太师也在场，是不是先生。”

一声先生，责任大过天，太师选择学生，自然也是将这些人都划到了自己的羽翼下，他重师道，这些人却屡屡拿师道压迫。

太师已经心软。

可宛明珠清楚，祖父一开口，就会将自己扯进这件事情中，难以脱身了。

“不是，当日祖父带我在家中玩耍，所有下人皆可作证，还有府外的商铺掌柜，当日祖父并未出过门。”宛明珠确定当时祖父不在场。

太师默默退后了一小步，显然不打算自己开口了。

学生和自己的亲亲孙女，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话一出，明德帝投来欣赏的目光，很快收敛:“孰真孰假？”

“方大人，你说我祖父在，那为何会允许你们密谋陷害乔衡？乔衡才是祖父最看重的学生，若不是你们孤立他，何须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我祖父是什么人你也清楚，能容忍你这么多次，为何不能容忍乔衡？”宛明珠字字珠玑，也不顾谁的脸上好不好看了。

“宛明珠，你这话什么意思？先生怎么就容忍我了？”方柏岂能承认？

宛明珠不怒反笑:“众人眼睛雪亮，这些年来，你遇事就推我祖父出来，如今又故技重施，你真当我祖父是冤大头吗？”

这话，拐着弯的把方柏说得不忠不义。

众人沉默，就看着二人舌战。

“我何时这般想先生了？再说……”方柏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够了，我祖父是你的先生，你莫要再拿来说事，惹我祖父心软，皇上，还请您让我祖父不作证人。”宛明珠跪地恳求。

明德帝笑意渐深一些，点了点头:“准了。”

方柏一惊，看向了皇上，那一眼，满是绝望。

“还有其他证据？”明德帝冷声问道。

方柏震了一震，慌乱的在脑海里找寻证据，他乱了，如果没有太师，他还能怎么办？

宛明珠摇了摇头，看向了祖父，见他眼中仍然是掩不住的心疼，不由得微微叹气:“太过宠溺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就拿她自己而言，自小受尽宠爱，没有心机没有陷害，活得恣意妄为，也十分大胆，这才惹了多少麻烦事，导致前一世的惨死。

但与祖父无关，他本就是个心极软的人，那些好，是他的爱。

“请容臣一日时间找寻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