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咳嗽了好一阵总算是平稳下了，将手中茶杯盖上放在一边，视线下移落在郑源身上：“不知丞相如何看待这事？”

郑源能怎么看，明德帝因为这件事情都大发雷霆，意思不就是非常明显了。

他站在原地略微思虑，上前一步开口：“启禀皇上，臣以为侍郎卫平说得并非不无道理，储君之位本就是国之根本，如果一直悬而未定难免会引起民心动荡，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必须慎重，而且这个位置也实在是不能空太久的时间，改立太子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英国公忽然用眼神余光看了一眼郑源，眼中闪过一丝神色。

但是他很快就转过头将所有的神情全部掩饰在眼底深处，继而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只不过，臣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一些值得推敲的地方。”郑源忽然话音一改，“太子是为了治理水患的事情才失踪，虽说到现在为止并无任何消息，但并不能说明太子已经……而且臣认为太子吉人天相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所以改立太子实在是过于匆忙。”

郑源说道这里，更是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长叹一声：“臣最近也因为这件事情想了许久，最终想到无论臣做下的任何决定都比不上皇上的深谋远虑。”

继而就是一番拍马屁的言论。

郑源这些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进行明显站队。

但是他却在言语之中给明德帝铺好了一个台阶，可以避轻就俗的将这件事情轻轻地掀过去。

明德帝自然是顺坡就驴，笑着怒骂郑源这个老家伙都一把年纪了拍马屁的功力还真是没有丝毫减缓。

郑源也跟着感叹几句，随后就退了下去。

另外一官员上前，谈论了一下明年赋税的问题。

英国公在这件事情上面终于有了说话的主动权，赶紧上前说了好一番关于赋税的事情。

又谈论了几件事情，明德帝一脸疲倦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示意他们全部下去。

郑源和英国公他们行礼之后准备挨个退出。

郑源也准备跟着一起走出去，没有想到被明德帝叫住，只好安心待在里面。

在关门之前，英国公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你这个老东西，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这样……”

剩下的内容他也就听不见了。

英国公站在殿门前，久久没有迈开步子，倒是紧紧捏起拳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平。

卫平被看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缩了缩脖子不敢过多言语。

“注意你那张嘴，再让老夫听到从你嘴里冒出什么不该说的，就好好注意你的小命。”英国公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卫平欲哭无泪，跟在后面一起往外走。

他的的确确按照英国公的吩咐，从头发到尾都是老老实实的。

郑源被留在了深夜才出宫。

他踩着满天星光，回到府中就让人去叫郑侃。

听到郑侃在外面还没回来，他更是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胡混，老子今天就差点死在宫里出不来了。”

郑源越想越气，干脆玩起袖子拿着家法坐在大厅，来了一个守株待兔。

“阿嚏！”

郑侃大大打了个喷嚏，越发裹紧身上的披风往府中奔去。

不知道王家的那个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文人穷酸味道，非要在大冬天策马奔腾。

这一天策马奔腾下来，他的鼻子都快冻掉了，现在只想早点回府喝上一碗暖烘烘的鸡汤。

回到丞相府，郑侃将手中的马交给小厮，拍腿往院子走去。

经过大厅的时候，他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带着一丝不悦吩咐身边的小厮：“不知道点灯……”

大厅的灯光忽然亮起，将整个房间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露，自然也是照清楚坐在大厅最中间的郑源和手上的家法。

郑侃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正准备迈步逃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厚重的声音：“你这个逆子，给老夫跪下！”

郑侃猛然跪下，双手捏住耳朵：“爹，我最近可没有出去胡闹。”

“没有胡闹，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郑源拿着家法走上前。

郑侃更是一脸苦恼：“我……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出去处理一下。”

至于是什么事情才是真的，不敢说出去。

“那你到底是做什么事情？先说出来让老夫听听。”郑源开口追问。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这个儿子，因此绝对不信如此晚归的儿子会在外面做出什么好事。

郑侃才说了一个字就赶紧闭嘴，继而开口：“这……父亲，儿子有一些隐情，实在是不能说出口，但请您放心儿子绝对不会在外面做一些坏事。”

他就差赌咒发誓，表明自己最近绝对是清清白白，绝对不会在外面走鸡斗狗。

偏偏他之前说过太多类似的话，所以不管他再怎么赌咒发誓，郑源依旧不信，反而觉得他是老毛病犯了，又在外面搞事情。

郑源冷笑一声，手中家法重重地落在郑侃身上：“你知不知道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你这家伙还一天到晚的出去搞事情，真是嫌弃你老子命长了。”

郑侃紧紧咬住下唇，自然是不能说出自己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事情，只能硬生生的承受家法。

郑源再怎么生气也心疼郑侃，收了家法丢在一边：“你……最近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出去结党隐私，特别是英国公那伙人。”

郑侃忍着痛使劲点头。

他当然不会跟着英国公那伙人结党营私，他要跟着别人“结党营私”。

当晚。

郑侃疼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次日。

他又撑着万分疼痛的身子勉强出门，专门穿了一件非常厚实的衣服，让人驱车赶去太师府。

宛明珠也早早醒过来，坐在梳妆台前让青枝好好的打扮一番。

青枝最开始涂了十分明艳的口脂，又画了鹅黄。

宛明珠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将脸上的妆容全部洗去，让青枝简单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