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晚青看到那具雪凤遗骨的瞬间瞪大了双眼，“震惊”这种情绪像深藏于海底的火山般破开冰层，炽热鲜红的岩浆与海浪一同冲天而起，在一瞬之间将他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粥。

因为这具遗骨散发出来的气息孔晚青并不陌生极。

——这是属于孔晚青自己的气息。

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这股气息的主人是他自己，他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可他既然活着，又为什么会留下这具遗骨？

难道说……在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死过一次？

青霜托着雪凤遗骨眸光澄澈地注视着孔晚青，没有出言催促他，只是将周身萦绕着的青金色光芒小心地扩散开，把距她不过一步之遥的孔晚青也一并笼罩在内。

鹿神族成员大多主修精神力，而青霜作为鹿神族族长则是鹿神族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天赋领域自然也是偏向精神力方面的。

在她的安抚和引导下，孔晚青在最短的时间里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孔晚青垂下眼眸：“多谢。”

“不客气”原本萦绕在孔晚青身边的青金色光华退回青霜的身边：“这东西在我手里着实有些烫手，还是孔前辈你您自己拿着吧。”

说着，青霜拉过孔晚青的手，把雪凤遗骨塞到他的手里。

孔晚青看着手心里的遗骨，下意识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雪凤属冰，遗骨如冰雕玉琢一般入手冰冷，更为微妙的是孔晚青握住遗骨的时候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

如果说气息在达成某些条件下还有伪造可能，那这种熟悉感却是怎么也做不得假的。

……所以说，他真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死过一次？

但真到了濒死的时候他没道理不选择点燃涅槃之火，不可能会留下这么一具遗骨在世上。

可要说他没有点燃涅槃之火的话，那站在这儿看遗骨的自己难道是死的？

——这显然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

“青霜。”树下盘坐的云鹤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孔晚青的身边：“晚青当初为什么会把他的……会把这件东西交给你保管？”

要说值得信任的话，显然是孔晚青一手带大的雪帝或者自己才更合适吧？

“纠正一下。”青霜看了一眼云鹤，摇头道：“我只是说这件东西是属于孔前辈的，并没有说这件东西是孔前辈交由我保管的。”

云鹤愣了一下：“那是谁交给你的？”

“这个人……”这个问题青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转头看着孔晚青那双平静无比的幽黑双眸：“是孔前辈认识的人。”

孔晚青按住手腕上隐隐有几分发烫的血引，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那个人……是不是有一头火焰般炽热耀眼的红发？”

青霜显然是知道些什么，此时孔晚青一口说中反而让她有几分吃惊：“你怎么知道？！”

孔晚青摇摇头：“猜的。”

但看青霜的反应，他多半猜对了。

“你猜得没错，那个人确实有一头耀眼至极的火红头发。”青霜深呼了一口气：“他说，他的名字叫‘扶桑’，与扶桑神木同名。”

这个人……又是谁？

云鹤显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然而不管是孔晚青还是青霜显然都对这个人并不陌生，这让云鹤无端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但他没有打断青霜和孔晚青的对话也没有离开。

——作为孔晚青为数不多的朋友，云鹤不管嘴上还是心上都十分关心孔晚青，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孔晚青，那他就不得不在意了。

青霜说完后看了孔晚青一眼，发现他虽然微微皱着眉，但眼底却并没有多少惊讶或者担忧的情绪，下意识反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孔晚青依旧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一些猜测罢了。”

青霜没有再卖关子，把她所知道的另外一件事情也一并告诉了孔晚青：“扶桑是五百年前找到我的时候是因为一个意外。

——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流萤返魂花可以起死回生，于是一路找到了我这里。

但实际上流萤返魂花并不在我手里，或者说这种能起死回生的神物只存在一个地方，那就是神界。”

五百年前？

这个时间不正是……

云鹤猛然回头看着孔晚青，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只可惜孔晚青低头垂下了眼眸，过长的眼睫羽扇似的遮住了他的眼睛，同样也很好地把他眼底的情绪尽数藏了起来：“所以，这朵流萤返魂花是扶桑和神界交易来的。”

“是的。”青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和我说，他要复活一个人，希望我能帮他。”

“他找流萤返魂花……”孔晚青听到这句话后愣了许久才轻声问道“是为了……复活…我？”

“对。”青霜点点头肯定了孔晚青的说法：“在得知他想要复活的人是谁后，我答应了帮他。

鹿神族是一个特殊的族群，对我们而言联系神界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但神界的神不能随意插手斗罗大陆，我也不敢保证神界会不会同意和他交易。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神界的神不光同意了，还降下分身来找他面谈。

只可惜他们的交易是私下进行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那天到底都谈了些什么。”

也对，复活怎么可能会没有代价？

孔晚青忽然想了老鹰潭中的那枚凤血石，又想到了附在自己手臂上的赤阳弓，原本握着雪凤遗骨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除去流萤返魂花之外，复活所需要的其余材料并不难找，所以扶桑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在收集材料上。”青霜叹了口气才继续说：“短暂的休息后，他进行了复活仪式。

只可惜您的元神不知去向，遗留下来的雪凤骨不过一件死物，流萤返魂花并未生效，复活仪式宣告失败。”

“三年前，我在星罗帝国找到了他。”孔晚青抿唇召出了那张和扶桑一样张扬又耀眼的赤阳弓，轻声说：“他涅槃失败了。”

“……怪不得”感受这赤阳弓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青霜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说他要去把您的元神召回来，但离开落日森林几年后忽然托人将雪凤遗骨与流萤返魂花送了回来，还在信上再三叮嘱我把遗骨和花保管好。

原来……”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