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暮,奚青山才被一名路过的好心樵夫救下来,灰头土脸回了玄王府。
回府途中,恰巧看见奚府的仆人在寻找她。一路躲躲藏藏,来到玄王府大门时,被两名门人拦住。
“小兄弟,来讨饭的?”其中一个问。
奚青山拍掉衣衫上的泥土,捋捋头发后回答:“守门大哥,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花小姐救进府的那个。”
门人端详一番,隐约记起她,疑惑问:“那你为何在府外?没有主子的允许,府里的下人不能私自离府。”
“我今日偷偷溜出去玩了。下次不敢了,还请守门大哥放我一程。”
既是府中人,守门人也不打算为难她,收回棍子:“进去领罚吧。”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给整座王府镀上一层暖色。
奚青山刚进府便遇见彩雀。彩雀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快步走来询问:“小青弟弟,你下午去何处了?怎的弄成这副模样?”伸手替她取下一片挂在发上的绿叶。
奚青山微眯着眼打哈哈:“主子今日带我出去练剑了。”
彩雀一愣:“真的?”
奚青山垂眸,微微颔首:“真…真的。”
“可是主子已经回府很久了,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我我…我去给主子办…办事了。”
彩雀半信半疑之际,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大步走来的恒寂,急忙行礼:“奴婢见过主子。”
奚青山突觉背脊一凉,转身愣愣看着他。
恒寂面无表情看着她,淡淡开口:“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
嘴角缓缓下垂:“我不。”
“要我送你?”
眼看恒寂起收拢手指,她立马认怂:“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就走。”
“现在。”
“明早。”
“再说一遍。”
“……”走就走呗,反正还会来的。
恒寂走之前,吩咐彩雀:“看着他出门,不准再回来。”
“婢子遵命。”
恒寂离开好一会,彩雀才回过神,一脸惊讶问她:“主子为何要赶你走?你惹他生气了?”
奚青山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不过就是跟着他去一趟,他就生气了。”
看着她这可怜兮兮地小模样,彩雀顿时同情起来:“收拾收拾,我送你一程吧。”
奚青山扯住她的袖角摇了摇,声音轻轻:“彩雀姐姐,你通融一下好不好。你看现在天色渐暗,且我身上没有银子,若是现在赶我走,我就要流落街头了。我知道彩雀姐姐最善良,对我最是好。”
见彩雀犹豫不决,她忙道:“我发誓,我明日一早就悄悄离开,今日回房后绝不出来乱跑,相信我!”
说着,很专业的从眼里挤出两滴眼泪来。
彩雀是个心善的女子,不忍见她如此,妥协道:“那好,你先回房去收拾东西,然后藏好,千万别出来让主子看见。”
深夜,奚青山用泥土捏了个丑不拉几的小泥人,坐在榻上板着小脸训斥他:“臭恒寂,居然撵我,还捉弄我,对你好也不行么?”
似是不解气,伸出食指戳戳小泥人的脑袋,气呼呼质问:“知错了么?”
自然没人鸟她。
“不认错?你今天戳我脑袋,我也要戳回去。”
她继续戳,戳戳戳……
突然,小泥人的脑袋被她戳碎成一滩泥,洒在地上。
她大惊,捂嘴憋着笑意,学话本子上的场景演起来:“寂寂,我不是故意把你脑袋戳掉的!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自个儿玩了一会,觉得无趣,她便将没有脑袋的小泥人放在身旁,掏出手帕细心给他盖上,自己仰躺在榻上。
伸出爪子苦恼揉脸:“好不容易混进王府,又要被赶出去……”
嗡嗡嗡……
有蚊子在耳边不停聒噪,吵得她心烦。
汪……
汪汪……
汪汪汪……
爬起身打蚊子之际,有狗吠声响彻王府。
奚青山一愣,这声音它再熟悉不过,是阿喵的。
它怎么来了?
她跳下榻,趿着鞋子轻推门扉而去。
此刻,恒寂亦未入睡,听见府传来狗吠声,脑海里蓦然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小子身边跟着一条狗。
寻着狗吠声来到前院,恰巧碰见那小子鬼鬼祟祟猫着身子行至墙边,东张西望。
侧身隐在房柱后,见她轻轻松松飞出墙去,男人唇角紧绷,蓄力跟上去。
奚青山飞出王府,一眼看见阿喵摇着尾巴等在等候门口。
见她出来,阿喵兴奋“汪汪”两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飞快捂住它的狗嘴,开口轻斥:“你有没有公德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搁这乱叫,会吵着别人休息的知不知道?”
阿喵立刻闭嘴,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她的手。
奚青山余光瞥到地上的信封,捡起来展开,借着皎洁月色快速阅读。
信是拾光写的。信中说她爹爹颇为生气,派了人四处寻她,还要罚她禁足,不许吃饭,让她躲好些,莫要出府来晃悠。
奚青山微微叹气,对阿喵诉苦:“可惜我的任务还未完成,就要被赶走了。你且先回去复命,我明早就回去。”
男人负手立在墙头,这番语焉不详的话让他不由得多想。
任务?果然怀有企图。
今日下午那番看似真诚的说辞,不过是胡扯罢了。
转眼天未亮,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心理不断腹诽:若是被臭寂寂看到,彩雀姐姐定是要受责骂。不能连累她。
将《追夫攻略》同《美男图鉴》装进小布包里,转头看一眼安安静静躺在枕边的小小泥人,揭开手帕捏紧小拳头一拳垂扁,打着哈欠嘀咕:“敢撵我走,看我不捶死你!”
鼓着腮帮子气呼呼拉开门,心咯噔一跳,顿时忘了反应。
“寂…寂寂……你怎怎…怎的在此?”
回过神之后立马撒丫子跑路,边跑边念叨:“我我…我昨晚偷…偷溜进来的,现…现在就走……”
“站住。”路过恒寂身边时,被人一把揪住衣领拎起来。
“你又要打我!”她不满嘟囔,瞪大眼睛与他对视。
他一松手,奚青山摔在地上,气不过,捏紧拳头一拳垂在他的脚背上:“讨锤!”
恒寂云淡风轻俯视着她,薄唇轻启:“你不必走了,跟我来。”说罢绕开她离去。
人人皆有好奇心。他也想知道此小子到底有何企图,至于昨日说的荒唐鬼话,他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