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大人走过来,恒美丽又往床头挪了挪。
奚青山垂下眸子,弱弱喊了一声:“爹爹。”
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未曾想到奚大人只是询问:“除了头疼,还有何处不舒服?”
摇头:“没有了。”
“爹爹……”她试探喊了一声,“孩儿知错。”
“山儿没有错。”奚大人替她掖好被角,认真问,“告诉爹爹,你的额头是被何人砸伤的?你和如玉公主,又是怎么掉进湖里的?”
一旁恒美丽爬起身,道一声“且慢”,蹬蹬蹬跑去将门扉拉上,又蹬蹬蹬跑回来:“青山,可以说了。”
在场没有外人,奚青山将那日的事一一道来,末了补充道:“爹爹放心,女儿是不会对旁人乱说的。”毕竟这里是皇宫。
“委屈山儿了。”奚大人欣慰她懂事的同时,又心疼她受的伤。
“爹爹,您打算何时将孩儿送回家……”试探问。
因初醒,小少女的脸色还略显苍白,水灵灵的眸子闪着担忧的光,加上额头上缠了几圈纱布,看起来格外我见犹怜。
谁又忍心让这样的小可怜伤心呢?
“你且乖乖在宫里住着,待万寿节一过爹爹就带你回家。”
奚青山醒来的事很快传到长明帝耳里。
暗示性的赏赐一些小姑娘喜爱的胭脂水粉,绸缎锦裙,奚长歌便带着换上新装的奚青山前去谢恩。
出门一看,皇宫装扮得倒是比前几日要喜庆许多,宫婢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职。而其余州牧皆已经陆续到达京城,正陆续携礼进宫。
奚青山跟在奚大人身后七拐八绕,来到乾和宫。
适时太子、辰王以及其他她从未见过的大人亦在场。
辰王见到女儿装扮的她,嘴角几不可见翘了翘;而太子则一直保持着温润近人的笑意。
见爹爹给陛下行礼,奚青山亦跟着行礼。
长明帝气色很是不错,与奚大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目光落在小少女身上。
“陛下的恩泽令青山伤口极快痊愈,青山叩谢隆恩。”乖巧行礼。
长明帝笑了:“青山不必多礼,快坐。”
在爹爹身边坐定,她只听座上的皇帝发问:“青山受伤的事朕已经听说了,朕今日便为你主持公道。你说,是不是如玉故意欺负你?”严肃的语气。
长明帝本不想将事情往如玉身上扯。奈何如玉是与奚长歌的女儿双双落水,且如玉暴躁性子是传遍了宫里的。
倘若不严惩如玉,草草将此事忽悠过去,奚长歌心中自然会有想法,又如何肯将女儿送进宫来?
如玉那孩子,是该接受点教训了,不然迟早要惹出大祸!
而奚青山的注意力却落在长明帝口中的“欺负”上。如玉那不是欺负,明明是杀人!
她垂眸回答:“陛下误会了,如玉公主并未欺负青山。”
“那为何你们会一同落水?况且你还受了重伤。”长明帝叹一口气,语气像是保证,“青山不必害怕,你尽管说出实情便是。倘若有人肝胆欺负你,朕定不饶她!”
“多谢陛下。”
奚青山抬眸扫一眼周围几位大人,最后正视长明帝,摇头否认:“陛下误会了,如玉公主果真没有欺负青山。是青山贪玩,欲将皇宫逛一个遍,可是后来迷路了。恰时遇见如玉公主同婢女路过,她斥问青山为何在此,青山不语,后来我们莫名争吵了几句,便互相推搡起来。我的大黄狗想要过来劝架,一不小心便把我和公主撞进了水里。青山的头是不小心磕在石头上才受伤的,同如玉公主并无关系。”
奚青山说完这一段话,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在心底叹口气。
不管陛下相信与否,她这个回答都是没问题的。
都说帝心难测。陛下虽然嘴上说要为她主持公道,可谁又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没有哪个父亲会接受自己的女儿被人指认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陛下若真是有意为自己主持公道,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问呢。
奚青山跟着奚大人离开大殿,奚大人摸摸她的头,又说一句:“委屈山儿了。”
奚青山恢复女儿身后,已经搬到了奢华的大宫殿住。如此一来,她便又找不到恒寂的长清宫在哪个方向了。
再过几日,便是万寿节了。父亲大人交际繁忙,也并未有多少时间陪她,只有恒美丽可以在她的屋里陪她玩一整天。
因奚青山伤口还未痊愈,恒美丽将所有的毽子都藏起来不准她踢。于是乎,奚青山就带她一起看上了话本子。
今夜两人锁上门在屋里看话本,不知不觉时辰渐晚。看到有些羞羞的地方,恒美丽脸色一红,用手蒙住话本子问:“青山,怎么话本子里还写这些啊?”
奚青山见怪不怪:“话本子里什么都写,看多了就不会害羞了。”
两人大眼相对之际,只闻一声窗子打开的声响,偌大的宫殿里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恒美丽联想到话本子里那些听命于人的杀手,不由得身子一抖,急忙伸手拉紧床幔,紧张道:“青……青山,不会是如玉买了刺客来杀我们吧!”
奚青山苦苦忍住上翘的嘴角,配合她道:“不无可能。你且躲进被窝,我出去看看,无论你听到什么声音,皆莫要出声。”
恒美丽拉住她的手,使劲摇头。
奚青山将她推进被窝里,赤足下了榻。
小跑至宫殿东南角,见到迎面走来的男人时,她后退几步,警惕地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夜半闯入我的寝宫?”
男人微愣片刻,大步行至她身前,垂眸看她:“你不记得我?”
奚青山摇头,一眸子疑惑:“我…应该记得你吗?”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并不在乎她的话,只牵住她的粉色纱袖,嗓音是淡淡地:“过来,我检查伤口。”
奚青山抽回衣袖站定不走,在男人转身回望她时猝不及防扑进他怀里,扬起脑袋笑眯眯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失忆了记不得你了吧?不会的,就算化成灰我也记得你!”
少女的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的劲腰,他一时无法走开。只得伸手替她拆下纱布,问:“还疼么。”
奚青山嘻嘻摇头:“不疼了。”
老御医听从皇帝命令给她用的是上好的膏药,不过短短几日,莫说伤口,连一条疤也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