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寂回了长清宫。
奚青山提着裙摆蹬上门前理石台阶,本欲直接推门的手最后落在门扉上敲了三下,而后挺胸抬头走了进去。
恒寂正无事做,正随手翻阅一卷书,奚青山轻咳两声,收腹挺胸,负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晃悠了几圈,恒寂未抬头看她。
“咳咳,咳咳——”加重咳嗽声。
恒寂总算抬眸看她:“做什么。”
几不可见挺了挺胸,眸子看向别处:“我喜欢看美男,可是我没有看他们的身体。”
恒寂蹙眉:“鲜果吃多了?”
奚青山噘嘴:“你脑子才进水。”
恒寂:“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
奚青山低眉垂眸:“你是不是看见别的女子貌美胸大,看我不顺眼了。”
“口无遮拦。”他轻斥。
两三步跨至桌前,双手撑在案面,直勾勾看着他:“你还眼无遮拦呢,方才在大殿,我就瞧见你盯着她们的胸看了。你不要看她们,她们有的,我也有。”
恒寂额头起黑线,想要捏死她。
“所以,这就是你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原因?”目光落在小少女精致的锁骨上。
奚青山反倒没有了底气,口中嗫嚅:“我…我…我没有那个……”
“哪个?”目光移回少女小巧的鼻尖上,也不知是打趣还是明知故问。
“那个……”双手背在身后,垂下头不敢看他。
“哪个?”他又问。
“就是你方才盯着舞姬看的那个!”
“不知道。”
青山搓灭心中生起的一丝羞涩,抱手看他:“你少装疯,你们男人都喜欢大的是不是,可是我还小,我是说年纪小……”
话犹未落,恒寂已经起身揪住她的耳朵,淡淡警告:“你少给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奚青山不服,侧眼看他:“怎的还怪到我身上了?若是你不喜欢,为何赤裸裸盯着别的女子看,不就是因为她们大……”
“给我闭嘴!”恒寂忍无可忍。
这臭丫头愈发口无遮拦。若是形成习惯张口就来,成何体统。
“啊疼疼疼……”伸手去捂耳朵。
“还说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呗,你何故生气。”
恒寂放开她,她揉着耳尖哼一声:“我走了!”
“等等。”男人叫住她,“我不在乎。”
奚青山一愣:“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但又何必说出来戳我一针。”
恒寂无奈:“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那些,你不必去学她们。”
眼睛一亮:“当真?你不嫌我小……”被恒寂冷眼一看,立刻咽回去。
和恒寂说了会话,她笑眯眯准备离开,转身时一个不小心,一本小手册自袖里掉落。
“站住。”男人骨感有力的手拾起小册子,随意翻了翻之后,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潘岳,字安仁,郑州中牟人氏,四大美男之首……”介绍旁绘有人物图。
奚青山笑眯眯解释:“这里边都是有名的美男子及他们生平事,后面还有兰陵王、卫阶、宋玉、嵇康……”
恒寂合上小册子,微微颔首:“好得很。”
奚青山一笑:“这是男子的。你喜欢的话,赶明儿给你带美人图册,有西施、貂蝉……”
恒寂淡淡睨她:“你不是不让我看别人?”
奚青山扯扯他的胳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是古人,观瞻一下也无妨啦。况且我只是不让你看别的女人的身体,没说不准你看美人啊。我能看,你也能看。”
恒寂:“……”
将册子盖在她的头顶:“给我走,不准掉下来。”
“噢。”奚青山乖巧顶着小册子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转头认真问,“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看?”
恒寂:“滚。”
很快到了夜晚,奚青山从长清宫出来,漫步御花园。
秋天是个凋零的季节,更是激发诗人灵感的好时节。然而那份诗中所写的凋零与落寞,在这御花园全然看不见。
放眼望去,奇花异草,假山流水,飞檐亭角……
奚青山踩了鞋子,双脚踏在鹅卵石小路上来回走动,听说此种方法可以按摩脚底穴位,对身子有好处。
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走上几个来回,回到假山前提鞋时,那里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
眉目舒朗,锦衣玉带,气质矜贵。是辰王殿下。
奚青山缓缓走去:“见过辰王殿下。”
她微微提着裙摆,辰王的目光便落在她的玉足上。
“冷吗?”他问。
奚青山摇头:“不冷,习惯了。”在家时就喜欢光着脚到处跑。
然而辰王下一秒的举动令奚青山愣了半晌——他竟蹲下身,取了鞋帮她一只一只穿好。
直到辰王起身笑问她发什么呆,方才回神,舌头打了结:“谢…谢辰王殿下。”
“青山,我想和你说说话。”语气虽然客气,却夹杂着几分命令。
“嗯,你…你说…说吧……”
他忽然附身,贴在她的耳旁道,嗓音清朗如风:“和本王在一起,可好?”
“不。”奚青山脱口而出,只觉耳里痒酥酥的,后退一步拉开同他的距离,语气认真,“青山心中有人。”
“何人?”他问。
微微行礼:“这是青山的隐私,不便透露,还望殿下见谅。”
辰王微微颔首:“他何时娶你?”
“……暂未定下婚期。”
辰王笑了。原来是单相思,还有机会。
“没关系。”他笑着说,“倘若他日后有变故,本王仍然会娶你。”他忽然握住少女纤细的皓腕,眼含深情,“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想娶回家的人。”
他身上的龙涎香飘入鼻腔,奚青山心中局促,抽回手:“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告辞。”
奚青山跑远,辰王负手立在原地凝望,眼中的笑意却淡了下来。
内侍禀报她时常往长清宫跑。她的心上人,竟是那个半路冒出来的玄王。
长明帝和桃贵妃散步到不远处,恰好看见方才那一幕,桃贵妃轻笑一声:“小丫头害羞了。”
天色较暗,侍从手中的花灯照不到远处,长明帝有些看不清楚,问:“那是奚长歌的女儿?”
“正是。初始她女扮男装欲进宫来寻她父亲,被人拦在门外,还是霄儿带她进来的。那是缘分开始的地方。”桃贵妃笑着说。
“看来朕所闻不假。”
热热闹闹的万寿节转眼到了第三日。一早,长明帝前脚刚走,恒霄后脚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