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薇头一次见徐姨娘对她发怒,一时懵在那里没缓过来,待看清徐姨娘眼中陌生疏离的神色,心里一个咯噔,霎时红了眼眶,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娘,我错了,我只是太害怕了,你别生我的气。”
徐姨娘手微顿,心里一软,重重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怪你,薇儿你听娘的,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娘都会安排好,不会让你受苦的,很会我就会让人来接你回府。”
“好,我听你的,娘,你一定要来接我,还要替我报仇,我要纪莞的命,我要她死,她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纪薇神情阴狠,当下也不再闹腾了。
“放心,你安心去,府里有娘在。”徐姨娘安抚好纪薇,转身朝两个丫鬟厉声道:“玲珑琥珀,你们随二小姐一齐去家庙,若是二小姐有什么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玲珑琥珀对视一眼,心里苦闷不已,也不敢反抗,连忙点头应是。
不远处的季全拍了了拍袍角,鄙夷的扬了扬眉,他虽然忠于主子,可对主子看女人的眼光实在是无法认同。
纪薇已经接受了现实,尽管心里恨得咬牙,面上也半分没有表现出来,乖顺的由着两个丫鬟扶着出了府门,直到上了马车。
徐姨娘目视着马车逐渐远去,才不甘的回转。
纪全也不管她,自去向纪安禀报去了。
纪莞携着秦家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栖云苑前厅,言冰就很有眼力劲的将多余伺候的人打发了,与清露两人守在门外。
屋里没了外人,纪莞直接往地上一跪行了个大礼:“莞儿多谢舅舅舅母。”
秦恒秦烈两个大男人有些无措,秦昭依旧笑眯眯的,倒是秦灿皱着眉头,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纪莞。
冉氏眼疾手快的扶起纪莞,看她身子羸弱单薄心里又是一酸:“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这般客气做什么,地上凉得很,你身子都还没好全还不快快起来。”
这么一闹腾,关系又亲近了不少,纪然行完了礼,被秦烈亲昵的抱起来往空中一抛,立时吓得尖叫起来,直到被秦烈稳稳接住安然站在地上,才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发现众人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男孩子可不能这么胆怯,你几个表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可以自己拿着小弓骑马去打猎。”
纪然圆溜溜的眼睛透着向往,随即又黯然下来。
父亲除了让他在院子里读书,哪都不让他去,那些书他早都背熟了。
“小然想不想习武。”秦恒笑眯眯的问道,上下打量了一眼纪然,这孩子根骨倒是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可以吗?可是我爹不会同意的。”
若是习了武以后就可以保护姐姐了,只是一想到纪安又垂下了头,他虽然才六七岁,却天生聪慧,他看得出来父亲并不喜欢外公一家,自诩是文人的父亲心里对肃国公府一直都看不大上,总觉得他们武将粗鄙,没有底蕴,连带着他与姐姐也不得他喜爱,若不是只他一个儿子,怕是早忘了他的存在吧。
其实肃国公府武将传家百年,世代驻守嘉南关,精忠报国,深得皇上宠信,家族底蕴更是深厚,只不过身为武将性子爽直些。
而纪家不过是父亲这一代才有些出息,往上几代最多的也只是举人功名,他一直都不明白父亲的优越感是打哪来的。
在这之前府里除了祖母,少有人关心他,更过分的时候连那些得脸的刁奴也敢暗地里给他排头吃,早就尝遍了人心冷暖。
纪莞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朝他温柔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小然想习武吗?”
“想。”纪然只觉心里暖洋洋的,所有阴霾都不见了。
秦恒温声道:“你父亲那里不必担心,交给舅舅就是。”
纪然雀跃不已,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谢谢舅舅。”
纪莞目露感激,纪安是必定不会让纪然习武的,若是她定要费些波折才能达成。
“大舅舅,莞儿有些话想单独与您说。”
秦恒有些诧异,略一点头后道:“方才进来时我瞧你这园子景致不错,不如你与我一道出去走一走。”
纪莞交代了一下陈嬷嬷,与秦恒往院子里走去。
今日的气候还算凉快,微风习习,相府里的奇花异草都尽在徐姨娘的婉莹居与纪薇的蔷薇院了,纪莞的院子虽然大,种的多是青竹,看去也算是别具一格。
“莞丫头可是有要事与舅舅说。”秦恒直接问道。
“舅舅英明。”纪莞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清越的女声在习习微风中响起:“舅舅可知四皇子求娶莞儿一事?”
秦恒大吃了一惊,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羸弱苍白却站得笔直,面色平静如水的外甥女,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此事很是周密,因顾及皇家的颜面,知道的人甚少,他也是由慧贵妃娘娘私底下派人传了消息才知道的此事,就连秦烈都不知道。
四皇子宁睿的生母贤妃娘娘是已逝太傅陈玄的幺女,相貌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并不算出挑,但胜在其性子温婉知进退,又通琴棋书画,因此也得了些皇上的怜爱,膝下又育有皇子,这些年在宫中也算顺风顺水,地位愈发稳固了。
众皇子除了未在人前露过面的三皇子,就属四皇子最得圣心了,时不时就会被皇上召至御书房考教功课,那日与皇帝闲谈之际,趁机与皇上提了一嘴,皇上当下就变了脸色,以纪家嫡女年幼给拒了,之后还借了个由头将四皇子在工部的差事给撸了。
“徐氏母女之所以这么急着想要杀我,就是为的此事。”纪莞淡淡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嘲意。
秦恒心下惊疑不定,看向纪莞的眼神里带了一丝疑惑与警惕,不怪他如此,只是这个素来怯懦没有主见的外甥女突然语出惊人,他有些奇怪,倒不是怕她有什么坏心,只是怕她年幼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