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杨府总管田万来了,说少将军公务繁忙,着他安排人陪几位先生到播州城里逛逛,熟悉熟悉播州的环境,感受一下播州的民风,若有好的建议,多提益善。
田晴川印象中,一听到“总管”二字,就以为是曾经在家乡时,给人筹备红白喜事管理安排事情的人。却不想,一见之下,简直是颠覆了她的三观。只见这田总管虽然不高,但墩实健壮,双目放光,行动矫健,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举手投足给人虎虎之气。
他似乎对这位“田公子”较为好奇,一双虎目,下打量着。田晴川虽然看出他满腹疑虑,生怕他再问一些自己是否是思州田家公子之类的话来。此时,她异常害怕别人提到田家公子的事情。一路之,也对冉家兄弟多翻叮嘱,让他们暂时保守“秘密”。至于这秘密是谎言的事实,她差点儿自己就忘记了。
但幸好,田万并未多问,把杨小润叫到跟前,好好叮嘱安排了一翻。
于是,他们三人走出别院时,屁股后面就跟了一条尾巴——杨小润。
四人在街走了一段距离,冉氏兄弟提议要去学堂拜望曾经的恩师韦先生,邀他同行。可田晴川觉得没有必要去见不认识的人,不如去街走走。冉氏兄弟怕他不识路,便叫杨小润跟着。
田晴川大踏步在前走着,杨小润就小步跑跟着。一路见到许多身着土服、苗服、汉服的漂亮的姑娘,擦肩而过时,她们总用水汪汪地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向她微笑。这不由让她心里痒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再没有穿过女装。也没人知道她是一个女人。此刻,那些色彩鲜艳的少数民族服饰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就晃得她情不自禁的。有些姑娘被他目不转睛看得脸色泛红,娇羞不胜。众人也是看她长得俊美,频频侧目。
若是一个长相丑陋之人这般看着人家,不被人家骂得狗血喷头才怪。
杨小润在身后不时扯扯嘴角,这样好色的男子,还真是头一次看到。一想到自己好歹也是杨家的人,此刻却跟在一个如此好色的男子后面,引来的那些异样目光使他很是愤怒,心想:此人真是无耻,我家少将军可从不会如此。虽长得一付俏皮囊,但这品性嘛,就真的不敢恭维了。
走过一座青石拱桥,了另一条人流拥挤的街道,一眼看到前面商铺林立,货品琳琅,田晴川不由得撒开腿就小跑起来:“哇,这里好热闹,想不到还有服装店呢!我以为这里的人穿的衣服都是自己亲手缝的呢!”
她跑到一家店铺门前,里面有各种土服和苗服,还有儒服,再看看自己的衣服,都穿了好多天了,还是这一套。而那套迷彩服,塞在包袱里,根本不敢再穿。她正想走进去,却突然想到一事,便又退了几步,招手对杨小润叫:“你快点过来啊!”
杨小润跑来:“田公子,你有何吩咐?”
田晴川故意问道:“刚才我好像看到田总管给你钞镖了?”
“何为钞镖?”
田晴川抓抓脑袋,努力想想他们这个年代用什么东西:“就是买东西的……银子,金子。”
杨小润一愣:“田公子,你要银钱么?”
“你有吗?”
“我只有铜钱。”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这是刚才田总管让我给几位先生喝茶的。”
田晴川接过看了一下,眼露疑惑:“这个……这一串是多少钱?可以买一套衣服吗?”
杨小润摇摇头:“公子要买服饰可买不到。”
田晴川想了想:“我进去看看,你要去吗?”
杨小润撇了一眼那家成衣店,有些惊异:“田公子,那可是女子成衣店,你要进女子成衣店做甚?”
田晴川眼睛一瞪:“女子成衣店怎么啦?男子不可进么?你不去就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田晴川说着就往店门口走,她本来就不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个人,正想着用什么法子甩掉他。
杨小润虽不满,但也只有在门外的石头坐着等她了。
可他想不到,他这一等,就等了小半天。他眼睁睁地看着田晴川走进店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走出来过。等得十分不耐,便越是对出来的每一个人认真核对,可是那位田公子,就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看见过。
最后,杨小润实在等不起了,就壮着胆子进去查看,他如果昂首挺胸,大大方方走进去,或者没人怀疑他,可他颤颤兢兢,畏畏缩缩地在门口探头探脑,却立即被店里的老板娘发现了,老板娘扭着水蛇腰就过来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骂道:“小野狗的,偷腥都偷到老娘店铺里来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给我滚。”
杨小润痛得嗷嗷大叫,挣脱耳朵后,逃也似地跑开了。
其实田晴川在进去后没多久就出来了,不过她并不是穿着原来的服饰,她把老板娘叫到一边,向她暗示了一下自己是女的性别后,老板娘就张大着嘴巴呵呵笑了,说:“哦,哦,明白,明白,你这边请,这里有各种服饰,喜欢哪一套,我帮你拿到里间去试穿。”
田晴川挑了一套浅绿色汉服,田晴川觉得那颜色清新,质感柔软,便去试穿了。老板娘在一旁为她整理衣衫,大赞着这套服饰穿在她身如何如何漂亮之类的话,最后下打量了一下,道:“姑娘,不若由我为你的头饰稍作梳理。
田晴川平时虽然极少街买服装,但也经历过买服装的过程。一般是店里卖的东西,只要是能搭带着销售出去的,都会极尽所能游说一翻,尽量向客人推荐,以前她对这种行为极为反感,但现下经老板娘一说,不由一竖母指道:“你太有道理了,我就是这头发招摇,看能不能给我装扮一下?”
老板娘笑道:“姑娘这不叫招摇,这叫特别,这种发饰从未在播州有过,所以才引人注目,如果你打扮成与这里的姑娘一样的,便没有如此引人注目了。你放心,民妇就是做这一行的,没有头发,也能使你变得和她们差不多的。”说罢便进屋去取了一些装饰用的头饰出来。
田晴川一看,不由大赞,她一直以为,只有现代社会中,才有这些装饰品,想不到古代也有,她转头还看到旁边的架子,摆放着各式刺绣的布包,咦,那定是姑娘们随身携带的包包了。想不到在古代也有包包?她只差没有哈哈笑起来。
衣服穿出来后往镜子前一站,她便不脱下来了。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古代女子,完全没有一点现代人的气息。只是头的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有点烦琐不说,还很沉。
这时候她就故意“哎呀”叫了一声。老板娘忙问:“怎么了姑娘?”
田晴川双手一摊:“我忘记带银钱了,这可怎么办?”
老板娘满脸疑虑下打量她,脸色就微微地沉了下来,见她神色焦急,不似作假,倒一时没有说什么。
田晴川又道:“哎呀!临走之时,我家少将军还提醒我来着,怎么就忘记了呢!瞧我这记性。”
老板娘一听“少将军”三字,果然当,问:“你家少将军?是哪一位?”
田晴川眼睛一睁,故意带责怪的:“少将军自然是杨府的少将军,难道播州还有另外的少将军么?”
只因那日在城门见这些人对少将军奉如神明,是以,想用他的名头蒙混过去。
老板娘被责怪,也不生气,忙谄媚地笑着道:“原来姑娘是少将军府的人啊,恕民妇眼拙,没有认出来,请不要见怪,您且尽管穿去,不要客气。”
田晴川道:“这样吧,我先把我的这件宝贝押在你这里,等下我拿银钱来取,怎么样?”
老板娘叫道:“姑娘说哪里话来着,你穿去即是,不用,不用。”
原来老板娘这般放心她穿去,只因杨家管辖之地,向来清明,从未出现有冒充杨家之人。试问以杨家的权势,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为了一点点利益去冒充,是以,根本不疑有他。再一个则是那时的老百姓,向来纯朴,讲究诚信。是以,田晴川毫不费力就把衣服穿走了。自然,为了避免泄漏身份,她硬是强迫性地把自己的宝贝押在了老板娘那里,说等下来取。其实她不过是借个地方放置东西而已。
当然,前提条件下,也是因为她观察到老板娘是个说话算话,守信的人,才敢放心大胆地把狙放在店中。
田晴川就这样大大方方从杨小润的眼皮底下走了出去,可笑的是,杨小润不仅没有半点察觉,还踮着脚尖,张着眼睛往里面张望着。
田晴川再次大步走在街道,顿感轻松异常,原来人都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时代的人,只要穿着与他们一样的衣服,往人群中一钻,别人根本觉察不出来。难怪有化妆这一行业了。看来,化妆这一事业也不是现代人的独创啊!
此刻她只恨自己没有带一套化妆品过来,要是有一套化妆品在手,自己也是略懂一点点乔装打扮的。刚才成衣店的旁边,似乎就有一个胭脂水粉店,有机会定要去好好看看。
至于这银钱的问题?田晴川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没钱,在哪个时代都无法生存。要想什么法子赚点钱才行?可是她回顾了一下自己在现代社会的经历,根本就没有赚钱的经历,在家就一直靠父母养着,在部队有国家养着,然后进了缉毒队,也是国家养着,从来就没有做过生意……看来,我给国家真是增添了不少负担啊!
她突然眼睛一转:咦!“少将军”三个字,这么好用,以后何不都用“少将军”呢?可是,这好像也不妥啊!我堂堂人民缉毒警察,居然到古代来招摇撞骗,成何体统不说,还是违法行为?这自责的想法刚冒出来,又马被否定了下去:古代那可都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劳动果实,杨家在播州也不知道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帮着老百姓讨回一点公道,有何不可?
田晴川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想到最后,居然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自圆其谎”的想法而感到可笑,她在现代社会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也没有做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并不是她不敢,而是自小的教育束缚着她,告诉她:绝不能。可是并不表示不想。现在不是人民的缉毒警察,不是国家的在编人员,多自由的一个人啊,想干嘛就干嘛!岂不快哉?不由咧开嘴笑出了声来。一路连蹦带跳,好不高兴。没意识到正走到街道的转角处,差点撞到了一个人的身。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向那人道歉。
那人并不言语,看了她一眼后,正待继续前行。
乍一接触他的脸,田晴川眼睛都睁大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衫,叫:“啊!田大哥,这么巧,是你啊?”
那人一袭白衣,身材修长,乌发如流云垂下,一张脸,左看右看,不正是田悯又是谁?只是一双过冷的眼睛,冷冷淡淡地,极为陌生地下打量着她。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田晴川啊!”田晴川笑嘻嘻的,见他还是没半分反应,以为是自己换了衣服,让对方没有认出来,于是又提了提衣服叫道:“怎么?我换了件衣服你就不认识了?哈哈,有没有给你惊喜?你惊不惊喜?你没想到我是女的吧?你看,我漂不漂亮?”她自顾在那边说边乐着,把自己刚穿的新衣服展示给对方看。
没想到那男子面无表情眨了眨眼睛:“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你……”田晴川脸笑容骤敛:“怎么?才分别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田大哥,你怎么啦?”她停下动作,拉他的衣袖。
那男子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居然侧过身子,避开她就走。
“喂!田大哥,田大哥。”田晴川又跑前,扯着他的衣袖,大声叫道:“田大哥,你为什么不认我啊?难道你忘了?我们一起坐马车,一起喝酒,聊天,一起……”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那人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厌恶地拨开她的手,继续前行,脚下更快。
田晴川也不知道是被他厌恶的表情给刺激了,还是被自己内心的期待给欺骗了,想象和现实的反差,导致她呆愣了好一会儿。
自从在官道分别的那一刻起,田晴川就一直期盼着与他相见。她珍视与他之间的相识和友情。觉得在这没有一个熟人,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的古代社会,能有这样一个温柔文雅、风度翩翩、又极为谈得来的朋友,真是太难得了,她一直视他为知己,无时不期盼着与他再聚首。
而这一刻的相见,如此的与期盼相去甚远,不由她不心惊和心凉。
这一刻,她想起了和田悯相识的点点滴滴,一起聊天,一起喝酒。
特别是他从台阶,拿着酒壶款款而来的卓绝风姿;夕阳下,那愉悦而谈的畅快话语;还有分别时,官道远远送别的目光……这些难道都是自己的错觉么?
“田谨凡,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一直记挂着你吗?你这个骗子。”对着远处的身影,田晴川没有忍住自己的激动,大喊一声。
那一声叫喊,真是让她用尽了全力,声音在街道间远远传开,惹得路人异样的目光齐刷刷扫来。
一转身,田晴川赌气般向另一条路气汹汹而去,心想:还说什么要成为最好的朋友,要成为知己;还说到播州后来找我;还说执铜符到什么堂可以帮助……这诸多好听的话犹在耳畔,可才一转眼,居然就装作不相识。
这一声“田谨凡”把大步往前而行的男子顿时惊愣住了。他停下步来,慢慢转过身子,看着田晴川大步而去的背影发呆:此人是谁?为何会叫出这个名字?他们之间又是何关系?
不由自主的,他迈开步子,往田晴川身后跟去。只因“田谨凡”三个字,太让他震惊。
二十年来,这三个字,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间跳动着、隐藏着;
二十年来,他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痛如骨髓;
二十年来,他多少次没有忍住自己的冲动,想顺江而下,去与他相认……而最终,却只能偷偷摸摸装着陌生人……
田晴川在前面快步走着。
一个修长的身影,远远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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