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为本不想和她说话，静默了一阵子，还是开口：“其实老周知道，这么做太得罪人。唉，这次派蒙被他逼退，但董事会不可能次次都由着他这么来。长期的问题，还是要靠资金进来解决。”

李洛没有说话，视线飘向远处朦胧不清的树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廖为停了一会儿，又说：“你不是想让老周信任你吗？这次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蓝屿上了，你可不要掉链子！”然后掐了烟头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喂！”李洛急忙叫住他，结结巴巴地说：“这里…那个…不能随意弃置烟头啊…喂，木质廊桥容易起火唉！”

……

董事会结束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十点半，大家在停车场进行最后的客套，准备散场。

李洛回顾了一下今天的这个生日，没有礼物，没有派对。她对于生日挺低调，客户和同事中，知道的人很少。手机消息里寥寥几句祝福弥足珍贵。

莫飞不知道是故意气她还是什么，发来一句：“生日快乐。本来想给你一天假，不过这还得周总说了算吧？”

谢之遥懒得可以，转了个红包过来连祝福语都没有写，还是默认的“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估计是看李洛这里半天没有动静，又发了句：“和谁过啊？”

李洛回：“客户。”

谢之遥立马回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又问：“坟墓小林呢？”

夜色静谧。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里，周诗亦看到李洛唇边有着浅浅的笑容，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李洛在输入栏里删删改改，最后发了一句：“他背着我做了些事，所以没怎联系了。”

谢之遥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李洛看了一眼站在两步外的周诗亦，按了拒绝，给她发了句：“客户在呢。”

谢之遥对于这种八卦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欲动其情，先伤其心。给小林点赞。”

李洛刚想回怼一句，周诗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边上，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李洛忙收起了手机，问他：“周总，今天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周诗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李洛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得寸进尺，“那个周总……主要的数据采集已经结束了。明天起，您看……我和团队能回古立办公吗？”她觉得这些日子天天驻扎在亦舟的会议室，连摸个鱼的空都会被周诗亦逮住，着实有些心累。

周诗亦凌厉的目光扫来，问道：“李洛，周一的时候我看了蓝屿的意向书。你们的pitchbook的确是这周最新准备的，但是估值使用的后台数据截止日期却是‘代码船’发布会之后的两周内，我没记错吧？”

李洛低头咬了咬嘴唇，这人也忒狠了？她抬起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啊呀！我怎么都没考虑到？周总真是仔细。明天起，我和念念把报表更新成最近一次整合的数据；有了‘代码船’上线之后这一个月详尽的财务指标，分析结果一定会好看很多。”

周诗亦满意地点了点头，加了一句：“我看现在的pitch做得很好，大体都不用改动，就是刷新一下数据。要不就周一早上给我吧？”

李洛听到这话，感觉一阵眩晕，无奈地点头，“好，没问题。那周总我先走了……”

周诗亦又问：“不如我送你回家吧？这些天你也累了。”

李洛边退边说：“不用，不用。您留步。我先回家一趟取些东西，然后再续一周威斯汀的房间。”不等周诗亦回答，李洛转身就跑了。

……

李洛打车回到小区的时候，街上已经寥寥无人。这一个月也没能回来住几晚的家，更像是个堆放行李的地方。

可能是晕车和缺乏睡眠的双重作用，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后，蹲在花坛边干呕了一会儿，才撑着膝盖站起身。

边上走过一对母女，女孩儿问母亲：“妈咪，这个姐姐怎么了呀？”

她妈妈在轻声说道：“嘘，这个是要生小宝宝了，知道吧？”

李洛苦涩地笑了笑，真是恭维我了。

她叹了口气，弯下腰揉了揉有些疼的左脚脚踝，干脆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继续往小区里走。

之前这一周，念念和君倪为了配合数据的整合，往往都是熬到后半夜才离开亦舟的会议室。念念家住得远，有的时候只能在李洛在宾馆的房间里凑合一晚。李洛自己忙于和周诗亦东奔西走，一直没有关心组里几个人的近况。就在昨天早上，她还看到念念红着眼睛来上班。本想多问一句，郑瑜琦当时又喊她去核实蓝屿晋标内容的细节。

年底钟扬（莫飞上司）还约她进行1v1的谈话。钟扬约莫着会对莫飞组内负责案子的总交易额提出新的要求。可莫飞接手了庄小覃的项目后，已是忙得脚不沾地。李洛对自己说，再等一阵子，等亦舟B轮融资结束，进入较为平稳的阶段；到时候，她再帮莫飞分担一些。

李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23:35，今天还剩下25分钟。她想，下个生日，可不可以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呢？

忽的一瞬间，李洛听到有人唤她：“洛洛。”

李洛抬头，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林穆正向她走来。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着气质愈发俊逸潇洒。李洛呆呆地看着他走到面前，抬头问他：“你怎么在这儿？等很久了吗？”

“就一会儿。”林穆回答。

“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林穆笑了，“亦舟的董事会不才结束么，你又要避嫌。”

李洛有些惊讶，董事会一小时前才结束，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看来周诗亦近日的多疑不无道理。

看着李洛在思索的样子，林穆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料到，周诗亦这次会孤注一掷。早知这样，不如大家敞开了谈，你也不用在中间为难。”

李洛并不承他的情，把鞋重新穿上了往前走，“我在哪个中间？我利益指向很明确，就是甲方爸爸。”

林穆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了，迈着长腿跟上她的脚步，说道：“好，我说错了。”

李洛转身问他，“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穆回答：“嗯，接下来会出差一阵子，想来看看你。”

既然派蒙和亦舟这条线被周诗亦硬生生掐断了，T行必然会将收购重心转移到其他目标企业，来满足派蒙接下来扩张的胃口。李洛固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当时得知林穆绕过亦舟管理层赢取董事会支持的时候，她心里只想着怎么从T行手里抢回亦舟的自主权；现如今眼见着T行会退出这场争夺，把这块蛋糕留给古立，她竟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