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林穆和莫飞好意的劝说有理有据。
“洛洛,你非要把自己和亦舟的管理层绑在一起,跟客户的认同感这么强,不会很累么?”
“小洛,既然他们比较坚持,你就不要再在优宁的事上做文章了……我们作为财顾,只要尽心完成融资的材料准备和咨询内容就好,不需要和客户绑得那么紧。知道吧?”
啧啧,果然你上级就是你上级,这个钢筋混凝土天花板,挡的可不就是自己这种愣头青?
“一个月前,股东会上表决对你的股权赠与,优宁是第一个同意的。”南含笑单手支着头,半倚在桌子上,“他想做的事情,我向来扭不过他。可是他依旧是不依不饶,偏要我退股,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李洛又重复了一遍。她看了眼手机,655。周诗亦先前和她约了六点半在古立门口见,现在已是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几个服务生正搬着铁质桌椅往二楼的露天庭院去,顺道在楼梯上拉起一个“”的木牌子,估计那场子又是被包了。
南含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喃喃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是他自个儿的主意了。他是真的想和我撇清关系……过去这些年,优宁的股权是在我手里,但对于公司经营,我从来没有多嘴过半句。现在公司资金这么紧张,急着回购股份,没什么好处。要不你劝劝他,不急于一时?”
李洛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董事会和股东会表决的时候,我当然会参与投票,但除此之外,这是周诗亦的决定。”
南含笑差点儿笑出声来,应当是觉得李洛这官腔打得颇为荒唐。她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觉得我手里死死攥着这股权不放,指望这能把我和他捆在一起?”
“我没有。”李洛现在除了摇头否认,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她不想介入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这事周诗亦打算如何处理,她也不准备多问。
“公司的技术优势、业务方向、商业模式、人才招揽,亦舟从零到一,哪一块不是我陪着他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熬出来的?这么多年的情分,现如今他心中生厌,说散就散,半分念想都吝啬留下。”南含笑抬头看着她,苦笑着问她:“这凉薄之人,又怎么会唯独待你不一般?比起相知相惜、识于微时,你为他做的那些算什么?”
李洛默不作声地听她说完,缓缓道:“我做的只是我的工作而已,算不上什么。”
酒吧的门被推开,谈笑声倾泻而入。李洛抬头望去,进门的都是项目组的人。斯隆满面红光地走在最前头,假发都被风吹歪了。他身旁照常搂着位姑娘,这次还换了口味,是位凹凸有致、胸前傲人的拉丁裔妹子。
跟在斯隆身后进来的莺莺燕燕,是组里新来的若干实习生、分析员。李洛也认不全。
林穆和娄成走在最后,说说笑笑的。倚在林穆身边的女人妩媚性感,犹太裔,深棕色头发,眼角一颗泪痣,艳色红唇。李洛以前应该是没见过这女人,但是这女人进了酒吧之后,视线随意一扫,就落在了李洛身上,定格了一秒。
在那一刻,李洛竟自觉有些狼狈,几近落荒而逃。
究竟是为何,她来不及想。
或许是因为自己同周诗亦的前女友相对举杯这情形到底是不怎么潇洒,也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和别的女人亲昵地贴在一块儿的画面着实扎眼。
如果是后者,那是万万不行的。只能说脱敏治疗,多见见,约莫着哪天就习惯了。
林穆顺着泪痣女的目光朝自己看了过来,蓦地一怔。
大约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凄凉惨淡,他望着自己的神色甚至有一瞬间的动容。
她太久未曾看到过那样的神情,内心的牵动却又清晰得不像话。不过片刻,林穆便浅浅笑着,勾着身边女人的肩,往楼上去了,再没回头看自己一眼。
哦,原来是斯隆包的场,很有道理,是他的作派。林穆现如今时常和斯隆搞些声色狗马的娱乐活动,声色之好嘛,人皆有之。
手中的手机依旧在震动,“周诗亦”的名字不停闪烁。李洛回过神来,对南含笑说:“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没再和她耽搁,李洛推门出去了。
十一月的冷风迎面扑来,她低着头往前走,走了好一段儿,才意识到自己走反了路,又转过身,埋头往回走。
五分钟后,她发现自己又走叉了。明明是公司边上十五分钟步行的范围,眼前的街景竟然显得如此陌生,她好像从没来过这里。
所幸攥着的手机终于不再震动了,这是一件好事。
没有人催她,她终于可以在街边的路沿坐下,打开手机,找找路。可是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她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
去和路祖玉夫妇吃饭?为什么?这饭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回去加班,跟整层楼的人一起去撞那钢筋混凝土天花板?
她坐在寒风里,身边偶尔有人经过,或悠闲,或忙碌,或窃窃私语,或侃侃而谈。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可能是良久,又好似须臾,有人叹息一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李洛忙收起纷乱的思绪,站起身和周诗亦道歉。
开口一句“对不起”后,却又没能拿出一个理由,为什么没接电话,又怎么就走错了路。好在他也没在乎这些,只是松松地搂着自己,躬身迁就她的高度,下巴搁在她肩窝里。拥抱像是阳光舔舐般温暖,他的音色却偏低偏冷,问道:“你怎么了?”
李洛没有回答,而是退开一步,问他怎么会来这里寻到自己。他应该并不知晓她和南含笑来了这个酒吧,而后又鬼使神差七弯八拐地进了这个巷子。
“林穆和我说在eelans看到你。”周诗亦笑了笑,“你该不是轻微路痴吧?应该往南回去,这边是东。”
李洛略微一怔,看来自己刚才那副样子真是足够凄惨,至少在林穆看来如此,不然他又何故联系周诗亦?
那些投行教会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