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都看到林穆在手机上编辑消息,写了删,删了写,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纠纠结结,而对话框上的人名是“周诗亦”。
“周总怎么做一个项目就好一个财顾?”有人找到了今日份的快乐。
当晚回家后,林穆失眠了,又烦又燥,辗转反侧,被子扯了盖,盖了扯,还是睡不着。
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拨通了陆小朝的电话。他也挺可怜自己的,大晚上的,电话都只能拨给男人。
“哥,你说。”陆小朝内心一百只草泥马奔过,这手里的项目不是刚刚结吗?
林穆问陆小朝,近来有没有听说周诗亦家里人病了。
他问得十分委婉,但陆小朝太了解他了,没啥耐心地反问:“之前李洛不是和你说她病了吗?你不是让她去医院开条子吗?你不是还把她裁了吗?”
李洛生病这事,周诗亦口风很紧,公司上下只见他行踪不明、时常缺席,却不了解李洛的近况。连蒋元都只能捕风捉影的事,陆小朝自然不会清楚。
想起两个月前那事,林穆觉得心口生疼,顿了顿,问道:“你最近见过她吗?”
陆小朝身侧的妹子被吵醒了,这妹子他连名字都没记住,但腰是真的劲儿。他起身,走到客厅,答道:“没有。”
“这些活动,她都不来吗?”
“不来。”
“你怎么之前没告诉我?”林穆指责道。
陆小朝差点儿没吐血,这人真是走火入魔了。“……哥,是这样。我认识个心理咨询师,不如您有空去见见?她很注重保护病人隐私的……”
林穆直接把电话断了。他又想去莫飞那儿问两句,但考虑到太晚了,不合适,只好枯坐到清晨,才把电话拨过去。
“她不是告诉你她生病了吗?你不是还让她去医院开证明吗?人不是都裁了吗?”莫飞打着哈欠,重复了陆小朝凌晨三点的三连击。
“什么病?”他揉着额角问。
“不知道,没什么事儿。上周我们还一起吃饭呢,她挺好的。”莫飞也没什么耐心,“兄弟,这事儿翻篇了成不成?周诗亦对她真不错,你都把人开了,她也要结婚了,你俩已经没关系了。”
莫飞挂断电话,没再听他叨叨,发了一个心理咨询师的公众号给他。
林穆四处求药未果,病入膏肓,无奈之下,只得去找谢之遥。但谢之遥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把他拉黑了。
林穆干脆当天就搬回了金辰雅苑,反正李洛也不住那儿,这样方便自己去楼下堵谢之遥。谢之遥见到他,挥舞着扫把出来抡人,“你特么再来,老娘要犯罪了!!!”
蒋元出来打圆场,陪着笑脸道:“她近来备孕啊,各种中药换着吃,那个荷尔蒙啊……啧啧啧……凶得很,连我都吃不消她。”
蒋元后来倒是和林穆聊了两句。
“林总,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啊。”蒋元在楼道电梯口对他道:“但是你这样不依不饶的,也会给李洛带去困扰,对吧?今天诗亦是个温和脾气,也不拿这个说事儿。他要是计较些,真要为难人姑娘,门一关,你都不知……”
蒋元话都没说完,被林穆眉间阴沉凛人的神色逼退了一步。林穆紧紧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他敢?”
在林穆看来,他现在没有二话不说地冲到周诗亦家中把那女人掳走,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不过林穆最后也没能问到什么,况且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后于她才不算是无用之人。
三月初的时候,李洛逐渐去见一些猎头。大部分猎头看到她的背景经历,清一色地都想把她往同业大行里推,这是她一直从事的工作,她先前做得也很好。
如果想要转行,往私募股权基金去找应该是最正统的选择,她前前后后见了好些买方的前辈、同学、朋友、同事,各种约饭、约咖啡、约下午茶,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实习结束那会儿,一心一意地建立人脉、准备面试,一个接着一个地方地跑。
整个过程中,最累的不是一天奔波五六个地方,或是嚼着面包坐在路边等人,而是每天需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她仍是觉得和人交流有点费劲。观察别人的喜好、倾听他们的故事、了解他们的诉求、讨论他们的问题,只有把这些都做到了,才叫沟通,否则更像是和对方说教。
可如今想要做到这些,她会力不从心。
她一直是个内向的性格,只不过投行的工作需求是和各色各样的业界人士沟通合作,所以她不得不做出努力,甚至把和人打交道培养成了自己的特长。现在看来,这从来就是一种消耗。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天傍晚,她第一次来到云画的办公楼。
在她看来,这些办公楼都大同小异,镗亮的玻璃外墙,笔直流畅的外型,里面的员工换了一拔又一拔,公司拆了合,并了分,上市了又退市,重组了又融资。
但是亦舟搬来云画之后,她还没来过,所以周诗亦让她来逛逛。到楼下之后,她给周诗亦电话。他说正在一个会上,这就下来。李洛这时恰好瞧见了拎着外卖进来的田恬庚,便说不用了,她跟着田恬庚上去就行。
田恬庚对于这次云画和亦舟的结合充满信心,领着她一路从大厅走到电梯口,该说的不该说的,疙疙瘩瘩地说了不少。他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总是显得有些笨拙。
进电梯的时候,田恬庚右手挡着电梯门,另一手举着外卖袋,门神似的站在那儿。李洛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想请自己先进去,可他直愣愣地杵在电梯口,又挡住了她的路。
李洛侧过身,想从他左手边挤进去,他又猛地一步跨到左侧,笔笔直地抬起右手,像个交警,示意让她往右边进。这一来一回的,把李洛逗笑了。
田恬庚挠了挠头,跟进了电梯。
已是晚上七点多,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李洛不知道该去哪一层,只好等着他按楼层钮。门慢慢合上,他就傻傻地站那儿,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那些投行教会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