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去停车的地方,林穆问她什么时候搬他那儿去。
“……我还得搬家吗?”李洛诧异地看着他。
她觉得自己可不已经是十足厚道?正所谓信息是宝贵的黄金,信息是害人的毒药,林穆拿毒药逼她,她堂堂正人君子,只因为不想亲手葬送了他的一生,为了保护他说结婚就结婚,可不是够义气的?
这哪里是爱情?这早就超越了儿女情长,这是一种江湖义气,武林侠气,一种仗剑走天涯的豪气!
林穆听完李洛一通豪迈的发言,一张扑克脸若有所思,过了两秒,平淡地问:“你住这儿,我怎么监视你?”
“你还要监视我?”李洛大惊失色,她这是把自己卷到什么陷阱里头去了?
“你现在知道得这么多……”林穆故作深沉,眯着眼地注视着她,“万一哪天嘴巴不严……”
“我不会的!我发誓!”李洛求生欲爆棚,竖起三根手指,“你相信我。你这么想,我要是想害你,我昨天就不会……”
“你可以不搬。”他大步不停,轻描淡写道:“我跟斯隆说一声,多派两个人跟着你,确保你没见不该见的人,倒也可以。”
什么?!还要跟踪她?
“喂!”李洛小跑着跟上他,拉住他的袖子,“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农夫与蛇吗?”
他眼里的笑意很深,她这么好骗,得把她好好护着。
“你们是黑社会吗?”李洛义愤填膺:“你别逼我!我气急了,我就、就、就……”
“你就什么?”
李洛拽住他的手臂,气势汹汹地威胁他:“我就报行合规。”
他浅浅笑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揽着她的腰,音色低低的,“洛洛,你有什么证据?”
“昨晚你……”
“怎么,你有录音?”
李洛一呆。
他又是笑,这个人好坏,“你要去行合规,举报一个刚把你裁员的,又拿不出任何证据,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在恶意报复?”
李洛登时傻了,她的确没有证据,可是他太可恶了吧?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他就是欺负自己狠不下心对付他吗?
禽兽!
禽兽此时低下头来,在她嘴唇轻轻吻着,柔情似水。
李洛心不在焉的,得去哪里弄点证据来制肘禽兽?空口无凭啊……她思虑两秒,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昨晚说过,在金辰雅苑的房子里藏有一个账本,如果……
可是那房子的钥匙,她早在四五个月前就让莫飞转交给他了呀。哎!好傻,钥匙这么急着还他作甚?
其实那门锁,用指纹也是可以开的,但是李洛一向比较怵指纹锁这玩意儿,心里总是在预演歹徒为了抢劫,把她的手指剁了,最后愣是没把自个儿加上。
似乎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他的动作不再轻柔和缓,带着点侵略的意味。她被他缠得有几分喘不上气,智商蜗居的大脑皮层显然已经严重缺氧,下丘脑异常活跃,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被他吻得浅浅抽气。
他松开之后,李洛大脑里依旧一团浆糊,脚底下轻飘飘的,晕晕乎乎地由他牵着上了车。李洛那负责理性思考的前额叶皮质和下丘脑打了起来,前额叶颇具逻辑性的分析在冲着她尖叫。
“罪犯!他利用你,现在又想控制你!你应该去报警、找记者、写匿名信,曝光他!”
“不能和他结婚!结了婚,他要是去坐牢,你该怎么办?他要是没去坐牢,你不是更加完蛋?”
“不要怕,正义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下丘脑在后台一通胡搅蛮缠,最后李洛听到的是……
“喵喵!”
“喵喵喵喵喵?”
“喵!”
直到车开到市民服务中心门口,他下车帮她开了车门,李洛才蓦地回过神来,“等、等等!”
“怎么了?”他笑容和煦如初,赏心悦目得不行。
下丘脑:“他好帅!撒花撒花撒花”
“你闭嘴!”李洛恶狠狠地对自己斥道。
林穆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句,一时有些懵。
李洛疯狂转动大脑里的所有小马达,拼命想要拖延眼前的状况,打算谋定而后动,“我、我们、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他唇角的弧度淡了些,眉头微微皱起。
下丘脑:“出尔反尔!你怎么忍心?手榴弹粑粑”
在关键的一刻,大脑皮质终于在这场战力差距极为悬殊的搏斗中拼死一搏,用最后的力气把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写成血书,颤颤巍巍地递到李洛手中。
“婚前协议!”她张口就来:“我们不用签个婚前吗?”林穆的现有财产情况她并不清楚,但她大致知道他的收入来源大头不是行的工资和奖金,而是各类基金的投资回报和大小公司的股权分红。和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薪水一比,他总会想签个婚前吧?
他这个人这么精巴,十足的资本家做派,要是婚后这些收入都得对半,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果然,林穆似乎是被提醒了一句,“哦对,我忘了。你等一下。”他去车后座一个公文包里拿了几份文件出来,坐回到驾驶座,开始一份一份地拿给她看。
李洛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准备好了?
唉
看来得想个别的招来拖延时间。要不想个说法,先去金辰雅苑看一看,找一找那账本,怎么都拍个照什么的……
“我有几件事和你说。”他开口还挺严肃,打断了李洛的思绪。
李洛心中腹诽,不就是自个儿赚得多呗,不想和我分呗,她都理解。反正这人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舍不得他,各种揩油。
“先是我的工作。”他说:“接下来,可能被动地或者主动地,我都必须离开行。这件事情没什么办法。”
yan逼得挺紧,旁敲侧击地找他谈了几次,想把的项目资源收回去,言下之意让他离整个事件中心远点儿。但是为了协助检方调查,他一直佯装不明白yan的意思,几次下来,对方疑心已经很重了。
如果林穆孑然一身,他自然不介意和yan慢慢周旋,相互钳制。但是现在有了她,他就有些惧怕,怕她出事,那得要他的命也怕自己出事,照顾不了她。
李洛略感意外,但是并没有打听背后的原因。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他不想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她只是问道:“是打算换一个东家吗?”
林穆注视她一会儿,笑道:“我还没考虑好。”
“不是那你……”李洛一脸懵逼,五秒后,她反应过来了,他大概认为这是她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得,还得我养你?”
他笑得顽劣,没脸没皮的,“怎么,不愿意?”
”不是啊,林总。“李洛觉得肩上的重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您这么个纨绔子弟,光是你那几台车的保养……”
“那我把车都卖了?”
“可以。房屋按揭呢?”
他想了想,“只有市一套、达拉斯一套,我出手就行了。”
“嗯。其他负债呢?”
林穆笑道:“我还有别的进项,勉强做平。你给口饭吃就好。”
李洛叹了口气,真是个祖宗,不过好在是个卖相上佳的祖宗。她郑重地点点头,“好吧,我养你。”
他笑得满足,像个小孩子。
“先申明啊,我工资不高,付完我自己的房租伙食日用,剩下就不多了,得省着用。”
提到她的工资,林穆严肃了些,再次问她在哪儿上班。
“在一个留学生职业规划中心。”她平铺直叙道:“帮学生改简历、申请工作、准备面试。投行的招聘季一般是暑期和秋季,那会儿赚得多,淡季就少一些。”
他的嘴角微微一沉,车内原本轻松愉快的空气被吓跑了。
“为什么要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该凶她,明明是他干的好事,但他就是克制不住地恼怒,“去做这些,不如在家里休息。”
这语气,和周诗亦一模一样。
李洛没和他掰扯,拿包、开门、下车,直接走了。
“洛洛对不起。”他追上来,赶得略急,眼前的景象有点晃,重重叠叠的,“是我不好,我们……”
“你要我做什么?”李洛终究是有些负气,眼眶微红,“再去外资投行岗吗?还是私募?面到终轮,人家问我上一份工作怎么离的岗,我该怎么答?”
闻言,林穆的唇色略显苍白。
“行业里,是个都知道我是被你开的。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劝退的、裁员的,哪个在圈子里能混得开?”
他望着她委屈的神色,心底升起的愧疚令他喉间苦涩,情绪拉拉扯扯,有心疼,有后悔,亦有对自己的厌恶,他觉得一阵恶心,支撑不住,蹲到一旁的花坛边干呕。
李洛见他才被自己说了两句,反应就这么大,惊得呆滞在原地。敢情素日里对大伙儿辣么严苛,他自己倒是生着一双晶莹欲碎的翅膀,重话一句都承不住?
噢,不对,他应该是脑震荡的缘故吧?
那些投行教会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