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抨击让赵峰一时无言,那一下下捶打让他越发真切。
“你这个杀千刀的啊!”
好好的肉她都没舍得吃一口,竟白白便宜了这个叫花子。
一个老大爷们,穿着破烂,青天白日的就跑到人家屋偷吃。
一声声臭叫花子让他头脑越发清晰,刚平复下来的回家激动感一时间都溜没了影。
“你细细的瞅瞅看,我是臭叫花子?”
冷不防的传来这一句,许翠玉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声音,她咋听得这么熟悉?
哎呀妈呀,这不是那个杀千刀的声音是谁?
呵!他还有脸回来!
“回来做什么?”
声音清冷,收回了刚才的情绪,看向这个人,仿佛从来没有看过一样。
轻轻地瞥了一眼赵峰,只见他衣衫褴褛,头上的发像鸡窝,还粘了几根杂草,脸上藏着污垢,若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这就是曾经的赵峰。
秋风习习,已然有了寒意,而他脚下的布鞋露着几个大洞,那脚趾不合时宜的裸露在空气,显得非常尴尬。
赵峰看着许翠玉的目光,默默的收了收脚。
原本他打算干干净净,光鲜亮丽的回来,可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原本的一丁点银子也被洗劫一空。
回来的路上,没银子了,就靠卖点苦力。
这一路上,他喝过水沟里的水,吃过虫子,现在想起那味道,莫名的有些作呕。
刚进院子里的那一刻,愧疚感在心里更深。
为了躲债,他一走了之,不管妻儿。
原本以为闹了蝗灾,家里估计穷的连锅都揭不开。
吃着兔子肉的那一刻,还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听着许翠玉那些挖苦的话,心里莫名信有些心酸,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如今都已经回头了,怎么没人给他一个会?
“这是我家。”想回,怎能不回?
压住心里的火气,没有跟眼前的这个人吵起来。
怎么说他也是她男人,这么多日子没见,她就一点不担忧?
“债还清了?”
许翠玉看着他的模样,莫名有些好笑,这个人,原本多么的狂傲,多么的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不还是要死皮白脸的求着她让他留下?
只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罢了。
赵峰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当初就是为了躲债才跑路的,那帮子人,砍去了他的一根指,那债不还也罢!
“没!”
说出这个字,心里莫名有些空。刚刚这婆娘是啥意思?
是不是他还了?就能回家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还,就是下半生做苦力,卖命也行。
许翠玉看他说的真诚,可以想起他的种种,心里莫名隔着什么。
这个人,变得太快,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可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相公,是个孩子的爹。
她许翠玉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你就在偏屋住下。”看着他吃了这么多肉,想必口也渴了,刚下去给他倒杯茶,却觉得这样太低声下气,又扭头对他说:“那债,还是要还了才踏实。”
说着,就出了屋。
她现今可是忙着赚银钱,可没多少时间跟他费口舌。
反正现在的许翠玉离了这个人也能过活,而且活的很好。
要不是看在从前的一丁点情分上,她保证不会收留这个人,不会让他再回到这个家。
京城。
那日见顾深羽,也只是匆匆一眼。
音禾在铺子门前等着,想着再见顾深羽一面,告诉他是她不好。
她真的,真的很喜欢顾深羽。
等着等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振作精神。
这不是顾深羽是谁?
在看见顾深羽的那一刻,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只是那眉头微皱,直搅了音禾的心。
出了门后,他就大步的走着,仿佛没有看见对面的人。
音禾跟着他走,他在街上疾步而行,她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二人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待人群有些稀少,忽然见他驻足回首。
她遥遥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近门口时,她忽然加快了脚步,几步追上了他,可顾深羽却突的迈开步子。
见他往岔道走去,她紧紧地跟上。
她疾步来到他的身边,停下脚步,在他的对面站住,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她跨前一步,在他的对面站住,不慌不忙地说道。
“说什么?”
他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听上去语调轻柔,却是意味深长,显然是话里有话,听得她心一凛。
“有什么好说的?”音禾没有回答,便听见这话。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话里暗含的推迟之意却十分明显,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刀,直插在她的心上,令她心如刀绞。
有什么好说的。
这几个字一直在脑子里徘徊着,音禾笑了笑。
是啊,有什么好说的。
她就是贱,明明是她自己推开了顾深羽,现在却想着挽留他。
可是她不甘。
“你可不可以不成亲。”
说出来的话,带着苦涩的味道。
顾深羽若有所思,透着一股子莫测高深之色,令人难以捉摸。
“凭什么?”
他歪头望来,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脸,眼睛似笑非笑,眼底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笑。
嗤!凭什么?难不成,他娶她?
可她肯么?
音禾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子悲伤之色。
是啊,凭什么?
她音禾,哪来的资格?凭她是罪臣之女?当过娼妓?还是这一残破的身体?
而他要娶的人,是贵臣之女,是可以在前途上帮助他的人。
“顾深羽,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以后她音禾再也不来打搅他。
站在他面前,音禾只觉得自己渺小卑微到了极点,残破的身躯,不堪的过往,哪一个都悲哀到了谷底。
顾深羽的目光望向她,将她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底里的意味越来越重,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好好的,他怎么好?他永远都不可能好好的了。
他直视音禾,深沉的目光显得遥远而迷茫,仿佛被浓雾深锁的潭水,显得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
良久,只说:“好,我会好好的。”
他微蹙着眉头,双目久久地望着音禾,眼睛里仿佛布满了愁云,在那之,还有一抹淡淡的忧色。
他怎么会忧,音禾怀疑自己看错了,仔细看,却发现他的脸异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