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那老头儿纵身一掠、扑身而至,一双鹰抓舞得密不透风,抓向吴羡天灵盖而去,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直,十指坚硬如钢,劲道凌厉至极。
一抓而来,吴羡侧首低头,便堪堪躲过,还不待反击,那老头次抓忽至,剜向吴羡胸口而来,吴羡眼尖抢出机会,一指而出,迅猛点去其左手腕阳溪穴。
谁知老头老辣之至,天色浑黑,白眉之下目光灼灼,眼神竟似秃鹫一般敏锐,狠狠钉在吴羡那疾电的手上,右手倏地一转,一抓袭去吴羡右手肩骨,欲将其肩骨打碎,废其右手。
老头一双铁抓蛮横不讲道理,吴羡处处落入下风,又步子一划,倒退几步,这一抓便落空了,心中亦有焦急:自出江湖,哪有遇见这种厉害敌人,任凭自己一阳指拼尽全力,亦破不开其门户,空有一身力气,却不得施展,有苦难言。
吴羡习一阳指不过一年时间,即便一阳指有莫大威名,吴羡亦不过只学得三四成本事,当下也不再顽固执着,便化指为拳,飘然一拳挥击而出,拳头看似平常如疏,前一瞬好似握于手中,下一刹那便已至了面前。
老头大惊失色,这拳怎么忽的便至了面前,匆匆出抓抵挡,抓拳相对之际,老头脸有凝重,全无之前轻松惬意之情,不由暗自惊道:怎么前后拳力相差这么多?
“呼呼。”吴羡出完一拳,便平躺在地上睡了起来,还打着鼾,不论是赵敏亦或是老头,都是十分惊奇。
“喂,吴羡,你怎么啦,这时候还有心情睡觉,我快被你气死啦。”赵敏气呼呼的,连忙跑过去踢几脚,想将吴羡唤醒,吴羡如同死猪一样,受了几脚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头心中虽是惊讶,但两人已下了战帖,亦不管那么多,左脚一提,内力一沉,这一脚具了十二分力气便要打在吴羡身上。
“想不到堂堂鹰王也会下毒害人。”赵敏见状,连忙出语相激鹰王,语言中满是鄙夷和不屑,端是想经一番讥讽,让鹰王放弃出招。
“老夫亦是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便突然睡着了,反正今日之因,皆是其昨日所种恶果,怨不得旁人。”白眉鹰王收了脚,其活了七八十年,自然是个人精,一眼就看破赵敏目的,本不欲乘人之危,但想起死去那百十来号兄弟,心中便止不住的愤怒与愧疚,同时鹰眼一睨赵敏,气势喷薄说道:“你让开。”
“不让。”赵敏拦在吴羡身前,双手伸出,紧紧将吴羡护在身后,抬首直视鹰王,却是一点也不退缩。
“既然你执意送死,那就怨不得老夫毁了与少年之诺,送你二人一同魂归西天。”鹰王话罢,便成一道白影,抓势凌厉向赵敏小腹攻去,看来是要取其性命。
赵敏自知武艺微末,怎能是鼎鼎大名白眉鹰王的对手,前番能躲过一式已是天大运气,却也不肯轻言放弃,但眼前那一道白色闪电般迅捷的疾影,赵敏自知抵挡不了、已存死志,只盼能将吴羡唤醒,他能逃脱便是。
鹰王来袭,赵敏闭上眼随意推出一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哗哗哗,一阵响动传来,意想之中的疼痛之感并未传来,耳边传来肢体碰撞之声。
鹰王飞在空中,吴羡于地上漂移,两人双手相击,双脚相撞,一时之间,手脚奇快,好似有八条手臂碰撞一般。
地上飘起一阵灰尘,黄沙阵阵、尘埃飘扬在空中,鹰王在上空之中,又是正对地面,尘土一飞扬便进入其眼里,他出招变得有些凌乱,吴羡闭着眼并无影响,猛然间,吴羡双手按地,腰腹收力双脚直蹬,好似两根巨石柱,要直插九天一般。
咚一声。最后时刻,鹰王双手横叉负于胸口,被踢飞了出去,才免了个血肉之躯亘遭一脚,落个重伤的下场。
鹰王飞出三丈之外,正好撞到一乔木之上,鹰王见状双脚勾起,直接盘在乔木之上,同时一双手仍呈鹰爪,其一身黑袍风中桀桀飘动,气势不仅并未减少,反而更甚。
吴羡一手拄头,一手抱着左脚,右脚立地侧身斜着睡在半空之中,呼呼鼾声不停如雷。赵敏于一侧吃了惊,俏脸满是惊讶之色,这小混蛋功夫这么好吗?竟然击退了白眉鹰王,同时也咬牙暗恨,竟然害自己白担心一场。
鹰王生平第一次看见睡觉的拳法,不由心生好奇,对眼前少年亦是爱才,竟有些不忍心取其性命,便主动跳下巨树,看了跟前少年两眼,鹰眼一睨赵敏,其是俊颜俏美、气质不俗,当真是金童玉女。
鹰王突然哈哈一笑,声若雷震,慨然大说:“好,好,好。”接连大说三声“好”字,语气中含着满意、看好之意,又抚须长笑说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如你这般年轻少年,却有如此不俗的胆气与武功,恐怕就是那当年的逍遥二仙,杨逍、范遥也比之不上。”
“老夫爱才、惜才,却不能让众兄弟白白死去,少年你向东北之首磕三个响头,以慰众弟子之灵,再告诉我倚天剑消息,可安然放你二人离开。”殷天正说道。
吴羡睁开一只眼睛,“诶、诶。”惊叫两声,身子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又赶忙站起身扑扑身上的灰,赵敏趁势抢出一步站出来。
“呸,我还以为传说中白眉鹰王有什么本事,今日一看,不过徒有虚名。先是暗中偷袭,又说此狂妄之语,你莫不是没听过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赵敏站出一步,俏声说道,语气满是鄙夷轻视,竟是丝毫不惧眼前气势凛凛的鹰王。
殷天正脸色不变,并未计较,只是说一句:“小姑娘口气忒大了。”
“承殷前辈好意,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能跪那些弟子。”过了几招,吴羡也平静下心情,拱手说道,谢过殷天正好意,至于那些天鹰教弟子,即便间接死于己手,亦是其自己贪心所致,怨不得他人,吴羡并未觉得有何亏欠。
此番非战不过,可以逃、可以躲、可以怕,倒是绝不可以跪,即使眼前是白眉鹰王,好友张无忌外公,吴羡也不打算给他面子。
“好。”殷天正厉声说道,自己惜才放两人生路,可两人不识好歹,那就怨不得自己,登时全身衣袍鼓起,真气翻涌,白发长眉须飞,气势猛健有如雄鹰,收敛利爪蠢蠢欲动。
赵敏赶紧到吴羡身边,神神秘秘递给其东西,又面向着殷天正,朗声说道:“夜色漆黑,老头眼神灵光一些,可要当心了。”
殷天正本是一代枭雄,雄才大略,自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吓到,可赵敏语气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心生几分疑窦,不由有些徘徊不定,这也正中赵敏下怀,让鹰王瞻前顾后、心神不定,则其一身一往无前的气势去耳。
殷天正是张无忌外公,明教高层,旗下天鹰教为反元大业贡献颇多,吴羡虽然恨他,但此时胜负尚未可知,而山下亦有一众天鹰教弟子,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自己和赵敏安然无恙离开再好不过,便张口说道:“殷前辈与我一好友有旧,又放我一条生路,小子便还前辈恩情,我手上所握便是霹雳雷火子,前辈当心。”
“霹雳雷火子,秃头老头子,你老胳膊老腿的,有信心挡住吗?”先前殷天正欲取赵敏性命,故而赵敏语言毫不客气,满是轻蔑和嘲讽。
“什么?霹雳子。”殷天正虽自认不凡,可此时亦是有些心颤,霹雳子是由火药之术,造出一威力巨大的暗器,中藏烈性火药,沾之即爆,威力巨大。此时亦是一阵犹豫,心中惊疑,沉默不语。
吴羡见其犹疑之色,心知便要显露几分,否则他是不会退去。当即一发,倏地左侧十丈之外一阵轰鸣,震耳欲聋。而殷天正也心中犹疑,若是自己,虽然自负能够躲过数枚,但只中一枚,便是尸骨不存的下场,况且眼前少年实力强横,拳法又古怪稀奇、前所未见,一时难以抉择。
“殷前辈,小子不敢瞒您,倚天剑不在我手中,像前辈这等高人,江湖中谁能不全力对待,若是有此神兵利器,早就使了出来,我倒知道倚天剑在峨眉灭绝师太手中,看前辈信与不信了?”两人有些默契,都未曾动手。
“你解释这么多干嘛,我们这就走,看他拦是不拦。”山下天鹰教弟子快至,赵敏双眼一瞥两人,看出两人皆是不欲动手,便拉着吴羡的手离开。
“前辈,告辞。”吴羡拱手说道,赵敏冷哼一声,两人各自拿着一个火把,就向着再山上而去。殷天正伫在原地,脑海中一直想着吴羡所言,此时局势更加是迷雾笼罩,信不得吴羡一家之言。
然灭绝师太一人临大都,若非为其祖师传承之宝倚天剑而来,殷天正也是不信,而灭绝好像早在数天之前便离开大都,此时看来,倒很是可疑,殷天正放吴羡离开,一是其所言有几分道理,二是因其手握霹雳子,即使众弟子一拥而上,也只怕是惨胜。
片刻,众人已至。“教主,我们往哪追?”常坛主单膝跪地行礼,因前日率众不仅寸功未立,反而中了狸猫换太子之计,被丐帮瓮中捉鳖、死伤惨重,此时急于立功,故而率先询问。
“不追,回江南本教。”殷天正性情不悦,黑着脸袖袍一挥,转身踱步而出,此时还能如何,又不远千里行至四川?峨眉是大门大派,即使比起本教也是不差,又与武当、丐帮等派素有渊源,如何能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