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煌杀掉那帮官兵后，

第二日清晨。

此前下令封锁村庄四周的那人大清早就领着一众士兵在村外等候，而他们迎接的，则是一队十余人的骑兵。

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一对骑兵很快就来到了村庄的门口，最前方的骑手一拉缰绳，身下战马顿时长嘶一声，在原地立住，而村庄前的诸多士兵，连同领头者则是立刻单膝跪地，齐齐恭声道：

“见过将军！”

“哼！”

战马之上坐着的，就是此次朝廷剿匪大军的主帅王肖志，只是这位主帅此时的心情显然不是很美丽。

“将军？应该是我叫你将军啊，刘云信，你知道你现在身上都有什么罪么？纵兵屠村！杀良冒功！哪个都是死罪！这要是被我头顶上的那位大人知道了，你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斩首示众！”

王肖志此话一出，最前面的为首者刘云信顿时身子一软，整个人都跪了下去，也不求饶，只是使劲地磕头。

“我冤枉啊将军！”

“我冤枉啊！”

看着这个被吓得手足无措的部下，王肖志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语气依旧严厉：“冤枉？这件事你说了可不算，那得等我这边看完之后，说了才算！带我去见你那几个部下的尸体，我要验尸。”

“是！是将军！”

刘云信一听这话，顿时如蒙大赦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点头哈腰地给王肖志牵马，将其带进了村中。

此时在村中，此前被林煌击杀的那五个官军尸体已经被士兵们排成了一列，周边还被清出了一个空地，连血污都擦干净了，只是那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依旧是没有散去，让人皱眉不止。

“....真是混账。”

看着那五具尸体，王肖志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鄙夷，旋即便转身看向了和自己一起赶来的一位随从。

“洪伺察，拜托你了。”

“分内之事。”

直到这时，刘云信就看见王肖志身后，一位束带黑衣的中年男子从中走出，一双黑靴踏在黄泥地上。

“.....！！！”

刘云信不是大头兵，所以他只是眼珠子一转，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旋即就被吓得重新低下了头。

束衣黑靴。

皇城司！

传闻中乃是朝廷监察天下，戍卫天子的神秘部门，由皇周太祖创立，且和军队不同，其中多为精通武功之人，且成员有不少出自天下各大衙门，精于办案，搜捕，探查情报，号称无孔不入。

就在刘云信暗自心惊之际，这位皇城司的洪伺察已经在那五具尸体的周遭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遍。

期间甚至主动抽出短刀，挖开了尸体上的伤口，然后查看痕迹。

半晌过后，

洪伺察缓缓起身，取水洗了洗手后，这才走回到了王肖志的身旁，随后王肖志便伸手一挥，于是除了刘云信以外，在场众人纷纷后退，和他们三人拉开了距离，接着王肖志才又看向了对方。

“怎么样洪伺察，有头绪了么？”

“动手的确实是个会武功的。”

洪伺察点了点头：“那个林姓士兵的脖子是被人用脚踢断的，从脚印上判断，对方的踢法非常特殊，我大致做了演练，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凶手躺在地上，而林姓士兵正抽刀往凶手的身上劈砍，但却被凶手躲开后，随后凶手凭借腰力和臂力，用翻滚的方式暴起偷袭，这才将其踢死的。”

“之后那凶手应该是得了武器。”

“最开始的武器是一把剑，凶手用剑功夫很好，劲力已经可以用至剑身，所以剑身发烫，留下的伤口也会有轻微的烧伤痕迹，而只有三境大成的一流高手才会有这种本事，除此以外别无可能。”

听到这里，王肖志和刘云信都是有些疑惑。

“三境大成？”

“那是什么？”

看了眼王肖志和刘云信两人，洪伺察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是很随意地说道：“虽然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将那些江湖游侠称之为武功高手，但终究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王将军应该也知道，若是单对单，军中士兵远不是那些江湖游侠的对手。”

“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因为武功。”

洪伺察笑了笑：“因为这建宁府此前一直没有江湖游侠作乱，所以王将军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是我们皇城司的任务，你们其实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知道一些简单的东西就可以了。”

言罢，洪伺察便继续说道：“武功武功，其实就是武术和功夫，两者各有层次。”

“功夫五大境，拔筋拉骨，站桩走架，吐纳练脏，抱元守一，造微入妙。”

“武术五重天，初窥门径，小有所成，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功夫是锻炼人的身体，所以五大境中，大多没有上下高低之分。而武术则是杀人用的技巧，所以五重天里，每一重都是天地之别，而我刚刚说得三境大成，指得就是那位凶手的功夫层次。”

“按照我的估计，那凶手的拔筋拉骨，站桩走架，吐纳练脏应该都是大成。否则劲力无法贯通剑身。而当时情况很有可能是五人围攻一个，所以凶手的武术也不容小觑，至少也是炉火纯青。”

“如今能有这等功夫的，说是一流高手也不为过。”

“这几位死得不冤啊。”

“一流高手.....”王肖志皱眉呢喃了几句，随后说道：“那按洪伺察你所说，这凶手应该有多大年岁？”

洪伺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本来的话，能有这般功夫的人，至少也是而立之年了，不过依我看来，这位凶手的年岁恐怕只有弱冠，二十五六就是顶天了，不可能更高。”

“喔噢？为何？”王肖志有些惊奇。

“很简单。”

洪伺察笃定道：“我皇城司监察建宁府，凡是登记在册的一流高手，今日内无一来到建宁府，所以动手者不在名册，而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哪个不知道招惹朝廷的坏处？凶手既然敢杀官军士兵，那八成是初出茅庐，年轻气盛。至于男女，就我个人判断，我觉得还是男性可能居多。”

“我明白了。”

王肖志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刘云信：“你都听到了吧？一位江湖恶徒，仗着自身武功高超，公然屠戮村庄，以村民性命习练自身剑法，还杀了我军中五位士兵，即日起，在建宁府内通缉他！”

“.....是！！！”

刘云信听罢顿时一脸狂喜地跪倒在地：“属下必定亲自领兵，誓要将那恶徒擒拿归案，以正视听！”

“嗯？”王肖志双眼一眯。

而刘云信也立刻心领神会，恭声道：“属下也谨记将军宽宏！”

“哼！”

王肖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洪伺察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官军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无论是王肖志，洪伺察，还是刘云信，都没有去看尸体周围那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村庄一眼。

哪怕一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