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孩子出生，我会抽空去看看的。”

“兴许你是那化外之人，对人世间的感情与俗人的理解有所不同。但我想无论多超脱的人，终不能忘本吧，落叶归根这个词，听着十分的美好。”

“眼前所见非所见，你又焉知哪里是根呢。”

所谓的根在何处，她还未能明白，秦穆西又怎么能知道。

马车在墨家门前停住秦穆西轻轻握着她的手问：“难道我不能成为你的归宿吗？”

“如若缘分可续，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我亦混沌不明，不知天意何为！”

秦穆西叹一口气放开手，她便跳下马车。

他怎么能不知道这又是一个搪塞的理由，以前是不愿做妾，如今是全凭天意，其实就是不肯留下找的借口而已。

身为男人对这种处事方法那是心知肚明，分明是有更好的选择，不愿意将就，才找些听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这些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细细追究，无非在她心中你并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汤月莹想起早上买的一堆东西，现在能回家查收，便分外愉悦。看着门口的小虎还依依不舍的看着秦穆西马车远去的方向，不禁自我检讨一下，她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一些。

她拉着小虎往家里面走，说：“别看了，再看他也不认得你。我们进去收货去。”

鸢罗见她买的这么齐全问她：“你是准备将小虎留在这里不走了吗？”

“怎么不行吗，反正他独来独往也无处可去。”

“不是不行，留在这里也不要停止修炼，他已然是这个境界，留在凡间和你泛泛度日太过荒废，时间长了唯恐修为不进反退。”

“你这意思不就是我偷懒不修炼将人给带坏了呗，有话能好好说不。行，我这几天受了伤在休养，等我修养好，我就带他找个洞天福地好好修炼。这样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鸢罗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搁家里这些天，她得好好教小虎说话。教的时候发现小虎并不是不会说话，他有时会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鸢罗听后说是几千年前的古语。

所以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会说如今的语言。

这小虎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躲在山里头这么久，让自己跟社会脱节的？

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小虎，当他是刚学说话的小孩，一点一点的教。先是每日的日常用语，吃饭，睡觉，起床，洗漱，然后是称呼，哥，姐，婶，就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占了他的便宜。教了几日初见成效，小虎一看见她和鸢罗就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听的汤月莹心花怒放。

皇后的葬礼终于举行，那日老百姓都站在路旁目送她的灵柩去往皇家陵墓。

墨大娘在家中万分忧愁，说：“夜儿他连皇后一面都没有见过，就这样阴阳相隔，夜儿他心中会非常难过吧。”

汤月莹只能安慰她：“阿夜未曾和皇后相处过一日，感情不浓烈，对皇后的死虽难过，但应不会太过悲痛。毕竟生育恩不如养育恩呢。”

“这也怪我，要是我一早知道他便是太子，就不该瞒他的身世。”

“这事情我也有错，但凡我早先告诉他身世，说不定不是这样的结果。”

墨夜前几日犹犹豫豫的问墨大娘：“娘，若有一日我要离开您，离开这个家，您该怎么办？”

墨大娘道：“我儿原本就不该困在这方小天地，若真有那么一天，娘也理解。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的。”

虽说墨夜生前没有见过皇后，但皇后葬礼那日被宣进了皇宫，是他在仪仗前开路，一路将皇后的灵柩送进了皇陵。

葬礼过后他回到家，很是反常的不和家里人说话，而是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小虎用他不流利的言语说着：“哥哥，难过。”

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真心实意的关心墨夜，但是没有任何谁能代替他难过。

墨大娘伤心处，悄悄的抹了把眼泪。

汤月莹看了鸢罗一眼说：“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他，你倒是照顾啊。”

“我能帮他阵前杀敌，也能医治外伤，但是我本就不懂人间感情，不知道怎么去宽慰他。”

汤月莹摇摇头，碰到这种事情，墨大娘比他还感伤，鸢罗又不懂，是不是应该她去开导他。她真怕他憋出毛病来，等了他一个时辰还没有出房门，终于忍不住来敲门。

“阿夜，我能进去吗？”

隔了一阵小小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回答：“进来吧。”

推开房门进去见他端坐在书案旁，笔墨一丝未动，书卷丝毫未开，想来这么长时间他就这么干坐着，想的纠结，痛的无声。

墨大娘要是见他这样恐怕又要涕泪滂沱。

她坐到他的旁边，也不知从何劝起，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墨夜像是受了她的感染，像是吐心中的郁气一般，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众生皆苦，唯独墨夜的苦吃的十分的冤枉。

“你曾叫我莫去出家，说要渡人不如入世。我如今却在想，当时若出家了，倒是少了这些哀愁。”

“我的阿夜向来会选择直面困难，怎么突然就这般消极逃避了呢？”

“前路茫茫，不知来途，不知归途，怎能不教人灰心丧气。”

“如若真是让你这般痛苦，你就不要管旁人怎么想，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以前说过一些随口胡诌的浑话，你也不要当真。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你自己认为对的就好，人活一世，开心就好。”

她现在是给他灌毒鸡汤是不是。只要有用，管它什么鸡汤。

“假如我现在想去出家了呢？”

“找你师傅去问问，他若还要收你，你就去吧。”

墨夜嘴角弯了个笑弧，眼睛却依旧哀伤。

“原本以为你是占理的人，谁曾想你竟也会反复无常，曾经说过的话说变就变。”

汤月莹心想完了，墨夜大概是太将她的话当真，现在钻牛角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