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书案上抬起头，对他粲然一笑：“程兄来的正好，我正需要帮手。”

程季礼在他如初的笑容里看见峥嵘岁月回归，他们又能并肩作战真是太好了。

守城守到第五天，璇玉国撤军了。只剩下西邦这个老对手，没打多久，对方就投降。也终于擒住了大升的乱臣贼子严敬父子。

这场荒谬的换太子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回到京城，皇帝拖着病体在御书房召了他两个的皇子。

“你二人，一个太子，一个宣王，没有朕的同意，竟然擅自离京。尤其是你，皇宫这般戒卫森严的地方，你如何说走就走？”

墨夜毫不犹豫认罪：“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秦穆西也认罪：“儿臣认罚。”

这两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硬气，事到如今皇帝也真舍不得真罚，一人关了半年禁闭，这事算是揭过了。

尘埃落定时，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如今侯府和太子府最重要的事情是帮他们娶儿媳妇。这也就没多久，二人先后成婚。又四年，太子登基。

新帝登基之后宫里宫外传出一些谣言来。原因是墨夜娶妻多年却无子嗣，如今更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依旧没有子嗣。

那谣言便悄悄地发酵，吾皇不好女色，好龙阳。

时间久了程季礼也听了这样的八卦，一日他歪坐在墨夜的书案前，盯着他盯了许久。心中不免感叹，吾皇之貌，冠绝天下啊。

墨夜虽低着头也知道他在端详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看君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程卿，注意仪态。”

程季礼坐直了，问他：“皇上，今日有关我俩的传言，你可有听说？”

“听了，不用理会便是。”

“说的头头是道，要不是我是谣传中人，我都要信了。”

墨夜继位之后，程季礼被提拔为御前侍卫。原本两人就有过命的交情，如今同进同出，又不刻意遵守君臣之道，时间一长，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就开始臆想。

墨夜莫可奈何的轻摇着头，昏黄的烛光下，无端生出无限的温柔来。

程季礼一时有些痴，看得挪不开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倒希望谣传是真的。”

墨夜从书案前抬起头，叹了口气：“唉，你这些日子越加不懂规矩了。看来是朕对你过于宽舒，才让你连丁点敬畏之心也无。”

这话也无责备之意，听着一丝威严也无。要不是这么多年相互知道底细，程季礼真是要想歪了。

“是微臣玩笑，不过皇上为何冷落后宫众美人。”

后宫美女如云，却被他当成摆设，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不是朕有意冷落，而是寡人有疾，寡人不举。”

墨夜面色不改地说出这样的话，让程季礼目瞪口呆。在程季礼惊讶的目光中，他确实有些恼羞，仔细看，耳根子有些红。

“皇……皇……上的意思是，一直如此吗？”

“嗯，一直如此。”

“这……这，叫太医，那鸢罗医术十分之高，让她好好调理调理。”

鸢罗是绝对不会帮他调理的，甚至他都怀疑这个毛病就是鸢罗暗地里给弄的。这对他来说反而方便，反正他对后宫那些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举便不举。

墨夜意味不明的摇摇头，程季礼不仅疑惑还有几分好奇。

“是太医医不了？这……臣去民间帮您弄些偏方来，或许有用。”

“不必了，这样也挺好。”

“这……皇上您会缺少许多人生乐趣的。”

“朕心在天下，不在儿女情长，对此并不曾感到遗憾。”

“但是……”

程季礼真是欲言又止，就算不追求情爱，你得绵延子嗣啊。若不然将来谁来继承江山大统呢。于是他自作主张，每日让御膳房在饮食里放补肾的东西，比如鹿茸，虫草，枸杞，还拿了方子，每日让人煎了给他送去喝。

墨夜也没拒绝，也吃了也喝了，但是毛病一点不见好。

宫人在背地里又悄悄的说开了。

“皇上和御前侍卫这俩啊，肯定有点关系。”

“我瞅着也是，咱们皇上吃了那么多补药，依旧不临幸妃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程大人夜里有没有留宿在皇上这里？”

“那倒没有，那不合宫规。”

“虽没有留宿，但是经常晚归，也不一定要留宿……”

……

完了这会程季礼发现事情越传越离谱，都有大臣上奏折要求给程季礼换个职位。

那奏折写得是言辞恳切，希望吾皇为江山社稷，远离逆臣，后宫众佳丽才是他应该宠幸的，应该看重的。

墨夜笑着对程季礼说：“称你为逆臣，你认为如何。”

程季礼深感无奈，说：“皇上若是想要处置我这个逆臣，就悉听尊便吧。”

不久后朝野上下就都知道，咱们皇上不是好龙阳，而是有疾。在大臣间除了程季礼之外，又掀起了一股找偏方的热潮。

大臣们认为这个毛病只是一时的，毕竟皇上还年轻，多吃点药，积极配合治疗，终有一日是能治好的。平日里太医说皇上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毛病。

后来不知怎么的，皇上的身体是越补越差。

皇宫中的一干太医遇上墨夜，一点用都没有，死活就是查不出毛病，也不知怎么医治。熬了几年，墨夜的身体每况日下。

程季礼终于忍不住对鸢罗发飙：“你平日医术十分高明，多少疑难杂症你都能迎刃而解，为何皇上的病，你看不得。是不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

鸢罗一向冷静，此刻也一样：“程大人慎言，我恪守职责，从未做过手脚。实在是皇上要遵守天命，这是天意，而非人为。”

“你们这些庸医，自身无能就将责任胡乱推卸，什么天命，他可是天子，天命不该保他长寿无疆吗？”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命，程大人顺应天命吧。”

眼看着墨夜如同鸢罗所说的一般，日渐虚弱，程季礼一日比一日煎熬，陪着他的时间越长，陪父母妻儿的日子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