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日本现在非法定意义上的首都,是经济,政治,文化,交通等众多领域的枢纽核心,世界级别的金融重镇。
这样一座现代大都会,价值与意义不用多说,几乎是日本经济的命脉,在国际上向来与伦敦,纽约,巴黎并列。
但是现在这座城市,却遭遇到了千年未见的寒潮,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放眼望去只见天地茫茫,无不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与寒霜。
因为地区气候的原因,东京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寒冬,大雪纷飞近两月不停,气温一降再降,已经超过零下三十度,直逼向四十大关。
从三月初到四月中旬,不知道有多少人经受不住这严寒,活生生冻死在自己家中,城市的交通难以运行,各种工作也将近瘫痪。
数千万人困在这座城市与周边区域之中绝望等待,等待这异常的寒冬结束,又或者他们的生命消亡。
死寂,绝望,还有即将孕育成型的怨恨与疯狂,是现在这座城市最为真实的写照。
所幸,国家机关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措施,现在城市的主干道勉强还能够通车,困在家中的居民每日也还能得到一点食物救济,不至于活生生的饿死。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这么恶劣的气象灾难,如果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那么这些应对措施,至多只能拖延一下死亡的进程,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现在这座城市之中,每天都有人因为食物缺少与供暖无力的问题死亡,绝望在人们的心中不断蔓延,将心灵的防线一点点侵蚀,一点点摧毁。
这个时候,已经被国家机关半公开承认的神明,就成为了人们的心灵支撑,无数人在家中祷告,祈求神明的怜悯与庇佑,解除这场恐怖的天灾。
甚至有虔诚的信徒,不顾室外的严寒,顶着鹅毛大雪,前往一座座神社向神明祈福。
面对大自然那无上的权威,人们已经无力对抗,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
如果这个时候,神明能够显圣,化解这场危机,那祂们必定能够收回大量虔诚纯粹的信仰。
反之,若是神明不显,绝望之中得不到回应的人们,对于神明的信仰必定会崩溃,转向其他能够帮助他们的存在,成为他们新的信徒。
所以,这场可怕的灾难,对于神明而言,既是机遇,也是危机。
就看祂们如何把握了!
……
市政机关组织队伍清理出的主干道上,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行驶。
因为气候问题,现在城市的交通处于半瘫痪状态,道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道路上的车辆虽然稀疏,但行驶的方向却十分整齐,基本都是前往各个神社的,这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也是一样。
这是白川家的车子,那位白川家主的专用座驾,现在则作为罗宁的交通工具使用。
白川家这么做,不单单是对罗宁的尊敬,更是因为现在的情况特殊,普通牌照的车子,根本没有上路行驶与出入城市的资格。
至于罗宁为什么不直接飞抵东京。
现在这个气候,哪里还有飞机能直达东京的,都是先飞往别的城市,再想方设法的转移过来。
车内,望着周遭来往的车流,主动承担司机工作的木下素直眼中闪过几分担忧,喃喃说道:“现在大家都把希望放在神明身上了。”
对此,罗宁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问道:“科技手段也没有办法改变天气吗?”
“没有!”
木下素直叹息一声,说道:“所有手段我们都试过了,甚至还向美联邦请求过援助,建造了一个气象控制器,结果都没有作用。
这场大雪有超自然的力量影响,就算是气象控制器,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稍稍的控制,缓解一下局面,无法根本性的改变。”
说罢,木下素直又是一叹:“就是气象控制器的效果,如今都在不断削弱降低,一旦气象控制器失去作用,那情况不知会变得多么恶劣。”
罗宁一笑,道:“那现在就只能希望你们的神明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
“神明……”
木下素直喃喃一声,最终面露苦笑,不再言语什么。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甚至站在白川家与白川清雅母女的立场上,对于神明还有一种抗拒。
当然,东京遭遇寒潮,演变气象灾难的初期,她也曾对神明抱有希望,甚至代表白川家组织过各界人士,向神社投入大量资源,希望他们能够解决这场灾难。
神社虽然接受了他们的资源,但却一直没有拿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与处理成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灾难的加重,木下素直心中的希望也逐渐转成了绝望,还有对于神社不作为的怨忿。
不止是木下素直,现在城市中的许多人都是这样,在这不可抗拒的灾难之中,神明是他们最后的寄托,最后的希望。
但这最后的寄托却迟迟不给予回应,希望一点点的转为绝望,自然会生出许多怨言,甚至于仇恨。
木下素直虽然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但现在对于神社她也本能的不信任了。
否则,她也不会主动承担司机的工作,独自一人搭载罗宁前来。
她已经将白川家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罗宁身上,生怕隔墙有耳将她与罗宁的谈话还有白川家转移的意图泄露出去。
……
罗宁与木下素直是昨天傍晚上的飞机,抵达日本之后,再换乘车里前往东京,一路上各种问题不断,耗费了不知多少时间。
最终抵达东京丰川稻荷神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罗宁阁下,这就是东京丰川稻荷神社了!”
望着神社外堵塞的车辆,木下素直双眉微皱,停住车子,转向后座的罗宁说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神社处于戒严状态,必须要接受检查才能入内,看来需要不少时间,我打电话通知他们来迎接你。”
“不用。”
罗宁一笑,望着前方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来了?”
木下素直顺罗宁的目光望去,恰好见到几个巫女自从神社之中快步走出,在堵塞的车辆之中四处搜寻起来。
很快,她们就发现了白川家的车子,急忙赶上前来,在车门前向罗宁躬身行礼,说道:“罗宁阁下,我等奉殿下之命前来迎接,欢迎您驾临稻荷神社。”
这一幕,让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的车辆,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巫女,是神明的侍奉者,也是神明行走于人间的信使与化身,代表着神明的颜面与身份,因此地位相当的尊崇,稻荷神社的巫女更是如此。
所以,迎客这种事情,巫女是几乎不可能做的,如果一个神社让神明的化身去迎接客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神社不想活了,临死前想要玩一把大的,所以才干出这种亵渎神明的事情来。
第二,这个客人的身份尊贵,尊贵到了连神明都要正视的地步,甚至下达谕旨,命令巫女代表自己前来迎接。
前者不用多说,可能性近乎为零,后者虽也罕见,但多少还有几分希望,就好像现在。
连神明都要重视的客人……
是谁?
无数疑问在众人心间升起,但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罗宁没有下车,甚至没有出面,只向木下素直说道:“进去吧。”
“这……是!”
木下素直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点头,发动车子,绕开前方堵塞的车辆向神社驶去。
见此,几个巫女相视了一眼,随后也不敢多言,只能紧跟着一起返回神社。
所幸,木下素直并没有开车直接闯入神殿的想法,到预定位置后就停了下来,打开车门请罗宁下车。
罗宁走下车子,那几个巫女也赶了上来,连声向罗宁说道:“罗宁阁下,殿下正在本殿等候您的到来。”
罗宁点了点头,道:“带路吧。”
“是!”
见罗宁没有摆驾为难,几个巫女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请随我们来!”
……
稻荷神其实是一个统称,不单指御馔津,司职农业的神明,其实都算稻荷神,宇伽之御魂只是稻荷神之首。
因为司职农业,保有五谷丰登,粮食收获,关系重大,所以稻荷神在日本神话体系中的地位极高。
据说日本有三万余座稻荷神社,以伏见稻荷大社为首,位于京都市,是御馔津的主神社,也是日本全国最大的稻荷神社。
当然,东京这边同样也有许多稻荷神社,好像现在罗宁所在的这座东京丰川稻荷神社。
这是御馔津在东京的“据点”之一,也是祂现在的据说。
神明化身,降临人间,重要程度不用多说,伏见稻荷大社的核心力量早已经赶到,其他稻荷神社也提供了大量支援,将这座神社的守卫等级提到了最高。
现在神社之中,随处可见守卫巡逻的神官与巫女,外围还有受命于神社的武士,真正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得无比森严。
所幸,有几个地位不低的巫女在前领路,罗宁没有遭遇任何阻碍,就来到了这座神社的本殿。
来到本殿前,几个巫女齐齐停住脚步,转向木下素直,说道:“木下小姐,还请你在这里等候!”
听此,木下素直也不敢多说什么,望了罗宁一眼,随即站到一旁。
几个巫女也转向罗宁:“罗宁阁下,请!”
罗宁也不客气,迈步向前,直接踏入了神殿之中。
殿内,香火缭绕,透着一股神圣与庄严的气息,一座石质的神像高居中央,面上带着狐狸面具,看不清具体面容,身体线条也相对平缓,难以判断性别。
这也是神明神性的体现,凡人的观念,凡人的认知,不能施加在祂们这等存在身上,否则便是亵渎。
所幸,这神殿之中并不只有神像存在,神像之前,大殿中央还跪坐着一人。
她背对着罗宁,朝阳冠下是若霜雪般银白的发丝,如瀑似的垂散下来,与那雪白的长裙一起在地上展开,月色的长衣披肩盖臂,还有几只灵狐在周围亲昵的环绕着她嬉戏。
“你来了?”
罗宁步入大殿,那空灵的话语声随之响起,璀璨的金光闪耀,又随即收敛,跪坐在地上的人站起,飘然的回转过身来,将一张精致而又出尘的容颜呈现在他的面前。
白川清雅!
是也不是!
望着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看似一般无二,但感觉却截然不同的容颜,罗宁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来了。”
“来了就好!”
虽然知道罗宁的心思,但却不去点破,御馔津唇角微勾,目光在他身上扫过,随即说道:“你的成长速度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快。”
罗宁望了她一眼,说道:“你们看来也不差嘛。”
“呵……”
御馔津掩面一笑,对罗宁这话不置可否,只说道:“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罗宁神色平静,问道:“是百鬼夜行的事情?”
“是也不是。”
御馔津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这场灾难,我们必须想办法化解这一场危机!”
罗宁点了点头,道:“你们打算这么做?”
“祭天!”
御馔津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的说道:“这异常的气候,乃是地狱的妖魔,利用世界之变的机会,制造出来的异常灾难,所以我打算举行一场大型的祭天仪式,消解妖魔的力量,将一切拨乱反正。”
罗宁望了她一眼,说道:“我能做些什么?”
“保护我!”
御馔津注视着罗宁,神情郑重的说道:“祭天仪式开启之后,我必须全神贯注,维持仪式,这时妖魔必定会大举来攻,我需要你保护我免受妖魔的攻击,直至祭天仪式完成。”
“妖魔……”
罗宁喃喃一声,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问道:“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这说来就话长了。”
御馔津微微一笑,面向罗宁跪坐下来,随即袖袍一挥,现出一副古色古香的茶具,说道:“先喝杯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