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正见凌潇肃在房内看着书。
凌潇肃抬头,见是凌尘来了,直接合上手中书籍,搁置一旁,温和笑道:“真没想到尘儿今日会主动来找我,真的很欣慰。”
凌尘最讨厌凌潇肃这面上带笑的模样,没好气道:“少跟我来这套。凌潇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凌潇肃疑惑道:“我不知道尘儿你在说什么?”
凌尘直接道明来意,“云罗下山的事为何瞒着我?”
凌潇肃微愣,笑看凌尘,道:“原来你是在为罗儿的事来兴师问罪来了。你放心,他只是负责下山拜访诸位掌门,可以增长阅历,不会有事的。”
凌尘一脸的不乐意,“既是如此,你大可让其他人陪同,带上楚南燕又是几个意思?”
凌潇肃又愣了一下,道:“这有何不妥?尘儿可是跟燕儿有什么过节?”
“我才跟她没过节。”凌尘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不喜欢她缠着云罗师兄。”
凌潇肃听懵了,理了理头绪,也算是明白了凌尘的意思。笑道:“原来尘儿是喜欢上罗儿了啊!女儿家的心思,瞧我,老糊涂了,连这也看不出来。”
收了笑容,慢条斯理道:“今日之事,尘儿怕是误会了。我不知你心思,并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考虑到江湖中人对你的误解,拜访除了化解矛盾外,也是在保护你。”
“别假惺惺的。你不过是怕我跟去再在各帮派面前揭你的短、败坏你的名声罢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个个的把声誉看得比命还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尘儿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是我的女儿,我也承认你的身份,根本就无需掩瞒。”
凌潇肃闷着嗓音,继续道:“你将女儿家的心思说与我听,我很高兴。可罗儿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我自是清楚,最为专情,若他真心喜欢你,我定全心撮合,又怎会故意阻拦呢。”
“还有我要教你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为他好,会帮他,成全他的一切,而不是拖后腿,整日胡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既喜欢他,大可不必操之过急,也不必嫉妒任何人。有你的人,心中自然有你,无你的人,你也强求不来。”
凌尘气愤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也跟其他人一样,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我。在你心里,就只有楚南燕,只有她才配当你的女儿,而我,只是个意外,之所以对我好,不过是为了弥补对我娘的亏欠罢了。”
“我庸俗粗鄙,脾气不好。你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样,怕我毁了云罗,觉得我配不上他?”
凌尘质问着,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你的愧疚根本都是假的,你们都想抢走我的东西!你说你对不起我娘的,你不能对不起我,你不能的。”
最后竟直接哭了起来,两眼汪汪,像受了惊似的,看着很是可怜。
凌潇肃没想到凌尘会突然这么激动,不由问道:“尘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爹对不起你娘,定不会再对不起你。你放心,没人会抢你的东西。你不要贬低自己,你是我凌潇肃的女儿,一定得有骨气,有傲气。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不起。”
感觉到凌尘的反常,凌潇肃轻轻拥她入怀中,细心安抚着,极力给她安全感。
温暖的胸膛,宽阔的臂膀,一切都不该属于她。凌尘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推开了眼前这个温暖又抗拒的怀抱,神情略显局促,“对不起,我……”
“尘儿……”
虽然仅是片刻温存,但凌潇肃明显感觉到了凌尘的靠近。
他本以为凌尘肯同他说这些,就会接纳他,可谁知凌尘回过神来便又如同没事人一般,方才一切仿若错觉。
凌尘苦笑,“呵,我同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说完便也不再理会凌潇肃,直接走了。
没有云罗的铭录山庄,纵有漫山桃花,凌尘还是觉得无聊乏味。
不知为何凌尘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似的。究竟少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知每每当她想起那日与云罗亲吻的场景,她都会觉得面上羞臊,心跳不止。
想起之前在妙水宫时她都是心如止水的,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浮气躁,如此经不得事,倒真是叫人笑话!
云罗不在铭录山庄的这几日,凌尘整日都将自己闷在房内。
这日,她翻来覆去的越发没了睡意,干脆坐起身来猛灌了几口茶水。
目光落在屋内的一副美人挂画上,不由蹙眉。那副画是她潜入落霞阁时凌潇肃送给她的,她每日都会观摩。不得不说,年轻时候的花想容,当真是位出水芙蓉般的璧人。
想起那日趴在凌潇肃身上情绪失控的模样,凌尘才认识到她竟是这般渴望亲情,以至于患得患失。
她明明应该恨他的,她却恨不起来!
不由叹气,“真是没骨气!”
在妙水宫跟生活多年,凌尘知道情绪太丰满并非好事,可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东方续说无品香的副作用很大,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体内的无品香在作祟。
这两日凌尘总是会莫名心痛!她记得那种锥心的痛,除了那日与云罗亲吻之时出现过外,以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是因为情蛊吗?”凌尘不由猜想。
这世上最后一条情蛊就种在了她的体内。是两年前花想容亲自给她种下的,自此之后,此生便与情爱无缘,否则便会受尽折磨,至死不休。
凌尘都已经服了好几颗抑制疼痛的药了,但也只能缓解一时痛苦,治标不治本,对抑制情蛊根本起不到一丝作用。
难怪这么久妙水宫跟绝情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早有打算的。
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凌尘总放心不下云罗他们。简单收拾了两身换洗衣物,将盘缠尽数带上,一早便准备下山。
“尘儿,你就准备这样偷偷溜走吗?”刚出门就被凌潇肃抓个正着。
凌尘回头,见凌潇肃正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齐柏跟武蚩二人。笑了笑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何须偷溜?你可是要拦我?”
“我不拦你。”凌潇肃示意一旁的武蚩跟齐柏二人跟上,道:“江湖险恶,若你执意要下山,就让他们二人跟着你,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让他们二人跟着我?”凌尘很是不屑。虽然明白凌潇肃是想保护她,却还是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是想监视我吗?”
“师父明明是在保护你,你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武蚩最是气不过凌尘的刻薄,忍不住道:“师父,我们还是随了她去,叫她吃亏上当了才好。”
一旁的齐柏被师兄们欺负惯了,素来胆小,也没什么主张,静在一旁也不敢插嘴,想来心中也是诸多抱怨。
“胡闹!也没个当师兄的样子,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也是你该说的?”凌潇肃斥得武蚩跟齐柏二人半天不敢吱声。
二人低着头,半晌,武蚩才委屈巴巴地保证道:“师父,我错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师妹,不让她受委屈的!”
难得见凌潇肃对弟子这般疾言厉色模样,凌尘也被震慑住了,好一会才恍过心神来。
长这么大,妙水宫里的大小事都是她亲力亲为,从来都是她在护着别人,还从未有人说要保护她的。
盯着凌潇肃的眼睛,犹豫片刻,才道:“倘若……倘若是我娘想伤害我,你是不是……”
“不可能。”凌潇肃知道凌尘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假设。
看着凌尘,表情很严肃,“你娘是这世上最温婉良善之人,有事也总爱留在心里面,宁愿自己受着也不愿伤害旁人。她若真活着,有生之年定会同我相见的。你从小失去母爱,不了解她,我不怪你。路上注意安全!”
“不了解她!”看着凌潇肃离开的背影,凌尘也不知道他这般果决离开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暗自苦笑,“是这样子吗?”
当日,三人便下了山。
“喂,都出来两天了,你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就算心中再有不满也该消了吧!再说了,被训的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我也被训了好吗?你们又不是没瞧见你们师父那嘴脸,凶神恶煞的。你们委屈,我还委屈呢!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强塞两个草包给我。”
见凌尘一脸不乐意模样,齐柏气愤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谁帮你你就说谁,现在你还嫌弃我们了。”
想着临行前凌潇肃的吩咐,武蚩隐了怒气,鼓着他那双铜铃状的大眼也道:“那是你活该!谁让你还扯上师娘的,我都替你羞,难怪师父会不高兴了。”
凌尘也不怒,笑道:“怎的,你们两个不服气?也好,反正腿长在你俩身上,有本事你们两个就回去啊,不要跟着我了,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你……”
齐柏知道凌尘是在故意激怒他跟武蚩,提醒武蚩道:“你可别生气,武蚩师兄,你忘了下山之时师父的交代了吗?可不能中了小师妹的圈套。”
闻言,武蚩这才忍住,撇过头去,不再搭理凌尘。
见二人那吃瘪的模样,凌尘不由好笑,自说自话道:“齐师兄,平日里你最黏沈潇湘,怎的这次她未将行踪告知于你啊?”
齐柏撇嘴道:“还不是拜你所赐。现在倒说起风凉话了。”
凌尘笑道:“怎么又赖在我身上来了?”
齐柏道:“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我在铜铃镇认出你跟师娘长得像没告诉她,所以她就认为寿宴的事我也有责任,这才生气了好久呢!”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有责任呢!要是换做我,我也气你,说不定还会将你大卸八块呢!”凌尘说着便呵呵笑了起来。
齐柏只当凌尘故意调侃他,“哼”了一下也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