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还没亮透,整个后山一个人影都没有,黑影斑驳,偶有晨风拂过,沙沙作响。
“云罗师兄,你来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云罗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发现是凌尘,此刻她正倒立在一棵桃树下,人影与树影重叠,不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这树干上还贴了个人。惊道:“师……师妹!你在干嘛呢?”
凌尘回道:“倒立啊!”
“天还没亮,你就来倒立?抽什么疯呢!”云罗说着便欲去扶凌尘,“快起来!不然叫师弟们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别动!”
云罗果真僵在那没动。
凌尘直接道:“师兄难道忘了,玉面公子这几日就要对我进行鬼谷的入门测试了。”
“你……你……”云罗结结巴巴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你在训练?”
“是啊!师兄忘啦!我一点内力都没有,如果赢不了玉面公子的话,我就要回鬼谷了,回了鬼谷师兄可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不是……师妹,鬼谷神医也太严苛了吧!你不是说你师父觉得你天资不错这才破例收的你么?可他让玉面公子来测试你,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玉面公子那么厉害,连师父都未必打得过他,我看你再怎么练也不可能赢他啊。”
看着凌尘天还没亮就来后山倒立,云罗竟有些同情起凌尘来,全然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对待武蚩的。“快起来,你这都练得什么啊!别练了!”
“化力为气。”见云罗愣了一下,凌尘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道:“师兄自行晨练,不必管我!”
“云罗大哥,你管她作甚?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天来武蚩师兄被她折磨得多惨!我看她就是活该!”
这时沈潇湘挽着楚南燕走来,身后还陆陆续续来了好多晨练的弟子,看到凌尘这般训练模样皆瞠目结舌,私下里又是一阵议论。
凌尘知道这些人素来对她有成见。此情此景,幸灾乐祸的人定然很多,免不了被众人奚落,闭着眼睛,也懒得理会。
沈潇湘见凌尘不搭理她,顿时来气,讥讽道:“呵,你这妖女,都这般了还敢嚣张!这么不靠谱的训练方式也亏得你想得出来,我看你再怎么努力都输定了!”
“沈潇湘,大早上的不用这么急着奚落我!得理不饶人迟早会吃亏的。”凌尘合着双眼道。
沈潇湘气鼓鼓道:“要你管我,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楚南燕打量了凌尘一会,道:“化力为气,尘世妹内力不足,你倒立是想将全身重力集于双掌吧!”
凌尘道:“楚南姑娘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楚南燕道:“上次听你说起过,如今看到便再明白不过了。”
沈潇湘撇过头去,一脸不屑:“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对手若是玉面公子的话,云罗始终觉得凌尘这样急于求成没有多大成果,还不如不逞强的好。还是忍不住道:“不过师妹,我看你也过不了测试,也不必如此勉强自己,要不还是让师父劝劝玉面公子吧!”
“不要!”凌尘道:“我知道师兄心疼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我答应了,那我必须要赢!”
沈潇湘撇嘴,“说得倒轻巧!”
一旁的楚南燕似乎一谈及东方续总是会心事重重,半晌,才道:“昨日,我看你同玉面公子有说有笑的,你们似乎很熟。”
谁都知道东方续是个绝缘体,如此敏感的话题被当众问出来,当真值得一扒。众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颗八卦的心立马就活跃起来了,纷纷看向凌尘,期待着她的回答。
“不熟。”回答得干脆而利落。
楚南燕:“你骗不了我。对于你的事,他每次看上去都特别上心。”
众人咋舌,连一旁的沈潇湘、云罗二人也难得安静下来。
凌尘只是笑笑,“楚南姑娘吃什么干醋呢!不熟就是不熟,骗你作甚?不过嘛!倒是有点渊源,要说他对我的事不上心那才奇怪呢!”
“燕姑娘!”云罗见楚南燕脸色不对,虚扶一把。
沈潇湘心知凌尘是在故意让楚南燕伤神,忙朝凌尘道:“你少在那臭美了,不害臊!”
凌尘也没想到楚南燕这么不禁激,呵呵笑道:“怎么,说了实话还经不住打击了?楚南燕,我知道你喜欢玉面公子,可你知不知,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何必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呢!”
“别说了!”云罗担心楚南燕会受不住打击,忙让凌尘住口。
“怎么,师兄还不让说了?这女人那般对你我还偏说。”凌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怼楚南燕,故意洋洋得誓要气她一番。
“你……”沈潇湘气不过,挥掌便欲朝凌尘而来,可转眼便被凌尘一压腿踢了个踉跄。
楚南燕跟云罗拉住沈潇湘,劝道:“潇湘!不可。”
沈潇湘又岂甘心罢休,忙气得甩开二人的手,再次挥掌攻去。可还未攻到凌尘面前,半路上就被一条白绫缚住了双手。
回头一看,见是阿清,忙道:“女使?你拦着我干嘛?快放开我!”
众人见惊动了冰清玉洁,皆不知如何是好。楚南燕见阿清并没有松了沈潇湘的意思,忙对阿清说好话:“女使,其实这是一场误会。”
云罗也道:“是啊,她们两个平日里争惯了嘴,刚才是闹着玩儿呢!”
冰清玉洁四人根本无动于衷,阿清也并未有松手之意。
众人急了。
这时却听得凌尘冷笑道:“你们公子都在那听了大半天了,如今却走了,他是何意?”
阿冰道:“公子说,尘姑娘让他很为难,让我们姐妹四人再问问姑娘,当真要选择比试么?”
“呵呵!”凌尘忍不住笑了,“你们公子也会为难?”
小洁扫了眼其他人,略显腼腆:“尘姑娘,公子他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就信他一次吧!”
小玉也跟着附和:“是啊,尘姑娘。”
“够了!”凌尘明显不高兴了,朝阿清发话了。“放开她吧!”
听到凌尘发话,阿清这才肯应声收手。
见阿清放了沈潇湘,凌尘才道:“回去告诉你们公子,就说我意已决,既然他觉得为难的话,待比赛时输了我便是。”
沈潇湘还没见过像凌尘这么无耻的人,本就不服气刚才的事又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亏女使还护着你。”又顾及一旁的冰清玉洁四人,刚说完还不忘朝阿冰奉承道:“对吧,女使。我看她就是欠揍。”
阿冰也知凌尘只是同沈潇湘闹着玩,也不理会她,直接朝凌尘道:“尘姑娘的话,我等自当带到。”说完,四人便离开了。
沈潇湘一脸问号:“哎……怎么走了?到底什么意思啊?”
楚南燕看着还在若无其事练倒立的凌尘,知道冰清玉洁能及时出现说明玉面公子方才也一定在某处看着。而且凌尘方才气她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玉面公子听的,便也未太生气。道:“你为什么让玉面公子输给你?”
“怎么,你很在意?”凌尘反问。
楚南燕也不答,转身就走了,沈潇湘忙跟屁虫似的跟了去。
“楚南姑娘……”见楚南燕走了,云罗黯然神伤,这才对凌尘道:“师妹,你真是太放肆了!玉面公子他这么孤高气傲的一个人,你怎么能让他输给你呢!”
凌尘不满道:“师兄有心思担心玉面公子输了没面子,怎么也不想想你师妹我要不要面子啊!”
“你个女孩子要什么面子?再说玉面公子是铭录山庄的贵客,他本就厉害,你输给他也不丢脸啊!”
“师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算了,反正我怎么做都错,懒得同你争了!”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不是怕你硬逞强吃亏么?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说完,也懒得理凌尘,甩甩袖子便也练剑去了。
已经到了晌午,众弟子吃过饭了,却见凌尘还在闭目练倒立。
众人怕凌尘练出毛病来,连番劝了好久凌尘都不理会。
这时,武蚩带着饭菜走了过来,道:“师妹,先歇会吧,看我都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说着一边忙将饭格里的菜来出来边一一介绍着。
“难得你还记挂着我。怎么?不生我气了?”凌尘之前这么欺负武蚩,从未想过他竟会来给她送饭,虽然知道这些饭菜其实是瞿笑柔为她做的。
“不会生气,不会生气!”武蚩连连摆手,憨笑道:“师妹训练我也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没有偷懒的,今天上午一直都有练的。”
凌尘笑笑,“笑柔同你讲的?”
武蚩傻呼呼笑着,“是啊,笑柔她很关心你的。她说你口味很重,担心你会吃不惯食堂的午膳。这才特意为你做的这些饭菜。”
凌尘叹了口气道:“难道她没同你讲,我训练的时候不吃饭的么?”
“这个……嗯,说是说过,可是你是女孩子,饿肚子总归不好,所以……我才想着……”
“哈哈哈哈!”凌尘突然笑了起来,武蚩一脸疑惑,却听得凌尘嘲笑他道:“你这呆子,我这么欺负你,你还当我是好人!快将饭菜拿走,我说不吃就不吃了。”
“你认真的?”武蚩不确定地问道:“我可真拿走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凌尘连连催促。“快拿走快拿走。你这样拿美食诱惑我我也没心思倒立。可别让我再重复说了!”
这时,用完午膳的沈潇湘过来看凌尘的情况。见武蚩给凌尘送饭菜,不满道:“武蚩师兄,她自己都说不吃了,你还硬往上凑,你有病吧!她自己都承认之前是欺负你了,你还非得认为这妖女是为你好,我说你是不是受虐啊!”
“不是的,不是潇湘说的这样的,笑柔都跟我说了,虽然师妹对我严苛了些,但也是真的为了我好的。况且我自己也觉得训练有效果!”说完,武蚩憨憨地挠挠脑袋。
沈潇湘不满道:“瞿笑柔说什么你都信,我看你迟早要送在她手上!”
闻言,武蚩难得生气了:“笑柔从来都不会骗我!我不许你说她坏话!”
“你……你有病吧!”沈潇湘也没想到被一贯憨厚的武蚩给摄住了,不免委屈,说完便边哭着边朝楚南燕的方向去了。
“原来笑柔是你的底线呢!”凌尘感慨着,可一想到瞿笑柔的身份,又不由替他可惜。
见凌尘叹气,武蚩还以为她是累到了,忙道:“师妹何故叹气,是不是累了?可别太勉强自己啊!你已经很厉害了,练了这么久都未歇过,换了我可是决计做不到的。”
武蚩不知,其实凌尘是在为他跟瞿笑柔二人以后的命运叹气。若瞿笑柔真是叛徒,妙水宫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凌尘道:“不过区区几个时辰,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武蚩一脸崇拜:“这还不算什么?那师妹你要这样子练多久啊!”
“不吃不喝的话,大概三四天吧!”凌尘道。
其实凌尘这说得都算少的了,原本正常人倒立,血脉逆行,也只能坚持个三四天,好在她练医谱走火入魔,一直都是倒着练心法的,所以根本就算不得正常人,再加上长期的死士训练,她这样坚持个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啊?三四天?还不吃不喝?”武蚩惊了,“这……这……这也太严苛了吧!”
八卦的弟子听后也皆一脸震惊,不禁感慨鬼谷对弟子要求太高,原本想看凌尘笑话的心这会全都没了,都开始同情凌尘。
云罗因气凌尘上午故意气楚南燕,虽在一旁专研剑法,可关心则乱,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听凌尘这般说,整个人顿时就不好,虽一开始也同其他人一般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气愤。怒道:“不行!你不能练了!”
众人回望过去。却见云罗气冲冲而来,一脸严肃,道:“师妹,取消这次测试,鬼谷不进也罢!鬼谷这样的训练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我不许你这样委屈自己,我去求师父!”说完便欲走。
“喂……喂……师兄,你站住!”
“师父?”云罗才走几步,便看到凌潇肃朝他这边而来。
众人看去,果真是凌潇肃。众人这次却未像往日那般乖顺,皆义愤填膺地迎上去替凌尘求情,虽然他们也都不喜凌尘,可凌尘毕竟是他们的小师妹,如此残忍的训练确实惹来众怒。
凌潇肃走过来,见凌尘这般,也满是心疼,道:“尘儿,我都听他们说了,若你不愿,没人可以强迫你,爹可以去求鬼谷老先生,让他……”
“千万不要啊爹!”凌尘急口拒绝。
??
“为何?”看凌尘似乎很紧张,凌潇肃很是不解。
凌尘是万万不会让凌潇肃去鬼谷的。鬼谷与绝情门仅一湖之隔,她不敢确定凌潇肃会不会碰上花想容,更不敢去猜他们二人相见后会有什么后果。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是曾经两个为情所伤的人。凌尘不确定花想容会不会一个崩溃就忍不住同凌潇肃刀剑相向,又或者是直接躲起来。当然是后者那就更好了!
天有意外,太多不确定,凌尘不敢赌。
怕凌潇肃看出不对,又怕他继续追问,凌尘只得佯装不高兴威胁道:“爹,这是尘儿师门之事,你不用管的。这些年尘儿吃苦惯了,一心想拜入鬼谷神医门下,如今神医他好不容易收我为徒了,爹您可不能好心办了坏事啊!不然尘儿可就不理你了!”
“可是……尘儿,看你这样,爹实在不忍。”凌潇肃叹息道:“再说,尘儿这样,弊端实在太大,虽然可加大双手力道,但血液长时间逆流,长期以往,会导致心脉受损的!”
凌潇肃说的,凌尘又岂会不懂,可她本身就不是个正常人啊!为打消凌潇肃的疑虑,便胡诌道:“爹,我师父是神医,爹说的这些他自是明白的。您放心,尘儿是绝不会拿身体不当回事的!测试之事,爹您就别管了好不好!”
“尘儿说的可是真的?”凌潇肃似有不信。
“当然是真的!”凌尘打包票道:“爹若还不信,可以去问玉面公子。他的话爹总相信吧!”
“这……”凌潇肃本还埋怨鬼手神医的,这会也无话可说。东方续神通广大,医学造诣更是上乘,凌尘将他搬出来应该是真的没事的。也拗不过凌尘,只得作罢。“好吧!既然尘儿执意如此,我说再多也无用。你自己保重!”
“嗯嗯。”凌尘连连点头。总全是糊弄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