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呈正十二面体的蓝色“太阳”高挂空中，长方形的云朵自顾自的规则平移，连天空的颜色也是绚烂的红蓝渐变。

路旁的人字形屋顶脱离了承重墙，轻盈的漂浮在建筑之上，用荧光勾勒边线的地砖也像紊乱的俄罗斯积木一样不断拼接移动。

直立兔子、人形史莱姆、无头骑士、章鱼怪人……千奇百怪的奇特生物若无其事的充斥在空地上、街道边、店铺里，一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别担心，这里并不是唐顿穿越之后的奇幻世界，而是光波在线旗下最热门的虚拟社交产品—赛博大陆。

人们可以借用VR头盔、卧式游戏仓乃至冰海潜水椅进入其中，在这里，完全舍弃了人类身躯的玩家们可以自由的娱乐、交流、购物、享受，在这庞杂而广阔的概念性虚无中自在享乐，逃避现实是再好不过了。

光波在线就是靠着赛博大陆和光波社交平台这两大旗舰产品，稳坐网络巨头的宝座，一时难逢敌手。

当然，人类不可能完全逃避现实世界，毕竟传媒刺激素不能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所以在赛博大陆里讨论现实问题，进行合法甚至进行非法交易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什么样的面具都不如完全虚拟的形象更保密，光波在线作为集团联盟的至高三十三席之一，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利益拒绝众生院调取顾客私人信息的请求。

在对于赛博大陆的利用上，唐顿也不例外，虽然为了避风头接不了什么高风险工作，但在骇客喜欢聚集的几个赛博酒吧里交流交流情报还是可以，他反而对赛博世界里的酒吧毫无恶感，因为没人会在虚拟的酒吧里真正喝醉。

“行星互娱一线女星的全身数据大甩卖了啊！”一根长腿的茄子在万变酒吧不厌其烦地推销着自己窃取到的数据商品。

“哥们要不要看看？有了这组数据你就能在家自制那些大明星的体感人偶了，高达3nm的精确度哦～保证让你体验100％的真实享受。”

这根茄子精的卡通五官毫无保留的展现出了他本体的猥琐表情，唐顿可不是那些喜欢抱着仿真娃娃睡觉的宅男，他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走进了万变酒吧。

“噢噢！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骨爵吗？好久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被图灵警察抓进轨道监狱了呢。”唐顿刚踏进如彩色瀑布般流动的光幕大门，就听到了一阵久违的问候。

“好久不见，大卫。”

大卫雕像，没错，高声说话的就是一个坐在悬浮吧台后的英俊大理石人。只不过他不是米开朗基罗的果体大卫，而是贝尼尼的投石索大卫，下身多了一块遮羞的灰布，虽然灰布下面也没有什么十八禁的玩意儿。

“来来来，来这坐下，咱们俩好久没有一起吹牛啦。”大卫的语气显然没有不像外表那般严肃英武，反而时时刻刻都透露着一股幽默的气息。

身为万变酒吧组织者的大卫，他的高声招呼自然引起了在坐其它骇客的注意。

“唉，那个骷髅头是谁呀？”说话的绿色“海绵宝宝”显然是新来的。

唐顿的虚拟形象是一个身穿贵族服饰的金属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还冒着幽深的蓝火。

“骨爵你都不认识？别看只是德尔塔级潜水员，他的骇客技术与一些伽马级大佬都不相上下。”

这个时代的骇客、潜水员和水鬼其实都是同一种职业，当然，几乎没几个潜水员会称自己为水鬼，即使他们真的是个臭名昭著的网络大盗。

“最近图灵警察抓得紧，避了下风头。”

唐顿走过一步一个光晕的波纹地板，坐上漂浮游荡的圆椅，无奈地耸了耸肩。

大卫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连道奇的大少爷也敢绑，还闯了安全局分部，弄得人心惶惶，来酒吧的人都少了。”

虽然完美城只是地球重建后的巨型城市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其拥有着远超其他城市的地位和规模，被某些人称为“行星首都”也是情有可原。

大卫说着左手一划，从虚空中拎出一只高脚杯，“来，我的朋友，尝尝这里的新产品。”杯里颜色多变的液体正自顾自地逆时针旋转。

唐顿接过酒杯一口饮下，在特殊的大脑皮层刺激程序下，赛博大陆里不会有难闻的气味、不会有难听的音乐，更不会有难喝的饮料。

也许同一杯饮料在一千个人嘴里会有一千种不同的味道，但人们就是热衷这种毫无意义的品味，就跟小便后的本能哆嗦一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尽管认识好几年了，唐顿还是觉得大卫那表情丰富的大理石脸庞相当违和，即使他的骷髅头也是如此。

“这几天上线的人不多，海象人刚走，不过茶壶头还在。”

大卫将喝光的酒杯又仍回虚空，用手指了指角落里。

一个不到70厘米高的白底红边茶壶脑袋正和另一个“兽人”激动的说着什么，同样卡通的四肢踩在悬浮桌面上手舞足蹈。

“看来他的生意不错。”

“那可不，风头一紧，最高兴的就是他这种情报贩子，今天一半进酒吧的人都是为了找他，连饮料都不点半杯。”大卫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得了吧，你光从他那抽成都顶多少杯怪味汽水了。”唐顿及时揭穿了大卫的诉苦。

大卫的万变酒吧在赛博大陆里是有名的骇客安全区，艾普西龙级以下的骇客压根没有资格进入，想要在里面做生意那要求就更高，起码那个卖廉价**模板的茄子精是没这资格的。

“哝，那个兽人走了，你先去聊吧。”

大卫心思一动，酒吧里的空间就开始离奇扭曲，几个先起身的人越走反而离茶杯头的桌子越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冒蓝火的骷髅头抢先一步。

“喂，老板，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一个虎背熊腰的石头人瓮声瓮气地质问道。

“vip特权，懂吗？想要你也可以买呀，先把欠的椅子钱结了。”大卫可丝毫没有抱歉的觉悟。

石头人脸色一干，只好灰溜溜又坐回了他那张在酒吧里颇为显眼的定制黑曜石悬浮椅。

能在大卫的酒吧里拥有一张定制的专属座位，绝对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儿，当然费用也不低，最近手头不宽裕的石头人还以为大卫忘了呢……

“好久不见啊，骨爵先生。”

茶壶头转身一蹦跳回了他的陶瓷悬浮椅。

唐顿调侃道：“茶壶，几天不见看来你赚的不少呀。”

身下的悬浮椅子一阵恍惚闪烁，最后定格为蓝绒金边的王座形态，靠背上的精致浮雕是只额生巨角的公山羊。

“哪里哪里，一点小生意。”茶壶头的声音不同于骨爵的沙哑，大卫的美声腔，是一种翘舌的滑稽音。

后面客户还不少，茶壶头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知骨爵先生，您这次想要哪方面的情报呢？”

“最近一个月内活跃的杀手组织。”唐顿也不再墨迹。

“杀手组织？有什么特定区间吗？您也知道，这世界上自称杀手组织的没有一万也有……”

“完美城。”唐顿双手交叉，平静的说道。

暴露自己的所在地是很不安全的行为，但要事在身，也容不得唐顿再隐瞒了。

茶壶头一副发现了大秘密的表情：“哦？完美城，原来骨爵先生来自完美城呀，那可真是个繁华的大都市。”

唐顿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蓝火之眼静静的盯着茶壶头。

“嘿嘿，您别这样看我嘛，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个消息卖出去的，大不了，我把价定高点总行了吧。”

别看茶壶头管谁都先生先生的叫，作为在赛博大陆经营多年的情报贩子之一，他对小有名气的骨爵不见得真有多少畏惧。

“哼，那情报呢？”

“不瞒您说，我这还真有一份您要的情报，非常完整，不过价钱嘛，三十万赛博币您看如何。”

茶壶头说的赛博币是赛博大陆的特殊货币，与地球使用的卢索保持着一定的浮动汇率，今天的汇率为3.3182比1，相当于九万卢索出头。

唐顿没有再说什么，一只骨指伸向桌面，一枚枚亮闪闪的金币就由虚空中落下，乒呤乓啷的掉在桌面上。

不是唐顿大方，常与茶壶头交易的他深知，想要跟这个铁公鸡讲价，也许比强行入侵大型公司的冰墙还难。

在茶壶头满是星星的眼中，桌面上不一会儿就堆满了金币，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金山。

茶壶头夸张地捧起一大堆金币，开心的说道：

“嘿嘿，论赛博币的形态，我还是喜欢您的金币，沉甸甸亮闪闪，看着就让人陶醉。”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双手飞速的把金币推进自己的大茶壶里。

“叮当”

茶壶头将最后一枚金币抛进脑袋，满意的对唐顿说道：“骨爵先生，情报马上就来。”说着从虚空中掏出壶盖严丝合缝的盖上脑袋，念念有词的说起奇怪的咒语。

“咕噜咕噜咕噜，哔哔啵哔哔，伟大的茶神啊！将美妙的红茶赐予您的信徒吧！”说着低头前伸，一缕冒着热气的红茶就从他的茶壶脑袋里缓缓流出，落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茶杯里。

“不管看多少遍，这种交易的方式还是那么猎奇。”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的唐顿蓝火一阵晃荡。

当然，为了保密起见，这些交易的场景都已被大卫屏蔽，他们只能看到茶壶头在和一个冒火的骷髅头如绅士般的对饮。

“骨爵先生，请吧。”茶壶头将茶杯轻轻推向桌对面。

唐顿忍住继续吐槽的**，伸手端起茶杯，一口饮下，一滴也没有从骷髅头里落下。

隐秘的知识随着茶水涌入唐顿的大脑，眼眶中幽幽的蓝火愈发深邃。

“珊瑚礁？终于让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