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怔怔发呆。
陌生的天花。
夜已深,油灯悉数被灭,淡淡白月光透过小窗横射进来,却依旧黑暗一片。搜运队的女人们都睡熟了,她们倒不像一些大男人一样,在晚上鸣奏着跌宕起伏的呼噜乐声。
很安静。
寂静到萧扬似乎能听到旁边齐月轻微的呼吸声,这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齐月这人的睡相还不太好。
一只脚隔着被子踹到了他身上。
“......”萧扬斜撇了一眼,齐月似乎正做什么美梦,小脸蛋红扑扑的,嘴角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惹不起我总躲得起。
萧扬往空着的另一侧挪了挪身位,想了想,又索性直接静悄悄爬了起来,穿上靴子,慢慢带上门走了出去。
豁然亮堂,尤其是不远处,红光满天,好不热闹的样子。
“真有活力呢。”萧扬遥望着笑了笑,眼中却是稍闪即逝的哀色。
感觉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明明只是七个徒弟的背叛,却好像,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
萧扬轻轻一跃,来到屋顶。抬头一看,一轮白月似乎都被大红灯笼染的带上一丝红晕。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自嘲一笑,就瓦坐下,闭垂眼帘,身体周围泛出一圈淡白光,这是修炼灵力时的现象。
半个月,就这么放着不管,任由实力自行恢复,最多也就到八转境中期,到时就算再加上大概等于九转境界后期的青龙,对上六徒弟也没什么胜算。
讲到底,他的六徒弟现在什么境界了,这是他最想知道的情报。
当年他被杀的时候,六徒弟是化神境初期。现在就算他每天修炼,半个月顶天了也就九转境界初期。
然而,先不提他这顶破了天,对比起来六徒弟的最低下限,还存在一定差距外,长时间修炼也是做不到的。
在这个世界,修炼的本质并不是像看到的那般,静坐着,感受天地灵气,轻轻松松的。
实际上是,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在做着一张难度极高的试卷的同时,还在跑着马拉松,有着生理与心理的极度双重折磨。
长时间修炼下去,自己的精神、身体都会吃不消,最终自取灭亡。
这坑爹的规则,就是萧扬自己制定的。
确切说,是他为了坑别人制定的——想修炼,能那么轻松吗?
他自己则有一套特殊修炼法,他命名为——懒人模式。
这种模式会在体内产生另一个自己,处于十二时辰不间断的修炼状态。
具体点,就像是托管,一个笨笨的机器人帮你修炼一样,效率自然偏低,不足他自己专心修炼时的一半;但是却不间断,不疲惫,完全不影响自己的任何行动,相当于后台挂机升级。
很爽!
而且同时自己还可以进行专心修炼,叠加增长!
可就算加上这样,半个月自己最多也就九转中后期。三百年的差距,哪有这么容易弥补,现在又没系统。
萧扬微微叹息:“系统,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哎,拉我一把,快拉我一把!”
系统没敢回应,倒是一阵急促促的少女叫喊声,忽然传入他耳边。
睁开眼,是扒在屋檐边的齐月,整个身子悬在空中,手中抓着的瓦片已经翘起来大半,快要迸飞出去。
这家伙...在干嘛...
想跳上来结果脚力不够吗...
萧扬起身走过去拉起她,幽幽道:“拆家啊你。”
“什么啊。”齐月拍拍受惊的小心脏,嘟着嘴,“我是怕你出去搞出什么乱子,才跟来看看,你脑子不正常。”
说着齐月忽然捂住嘴,没想一下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她连忙移手挡住额头,缩着身子,如临大敌。
萧扬:“......”
我是真没想打你,但你摆出这副架势...让我觉得不打对不起你;可早些时候我都决定了以后不弹你脑门。
男子汉大丈夫,得说话算数。
那么——换成手刀就好了!
萧扬在她脑瓜子顶上敲了一下。
“啊?你耍赖!”从意外的地方遭受到攻击,集中防御额头的齐月气鼓鼓的,瞪大不服气的眼眸,“居然还换攻击方式!”
“是,我就耍赖了。”萧扬不以为意,将无赖进行到底,“快回去睡觉吧你,我心里有数,不会出什么乱子。你是怕牵扯到你们搜运队吧,或者说,只是怕牵扯到你和温纯?”
齐月沉默了,显然被说中了。
她才不会在乎一个胁迫领队吃下毒药的人的安危,只是这个人死了,谁给领队解毒?而且要是他的男人身被发现,她必然也会跟着倒霉。
“不过我那么小的动静,你都能醒过来,明明睡的一副死猪样。”萧扬忽然眯眼调侃起来,“来的正好,我早就想问问,你娘是百花楼老板娘?”
“怎么了?”齐月抱膝坐着,眼帘低垂,声音无神,柔和月光照着她稍带稚气的脸,有种悲哀的美感。
“......”连说她死猪都没反应,萧扬将原本的问话咽到了肚子里,“没怎么...随口问问。”
这时候问她爹,太不识好歹了。
风尘女子的孩子,懂的都懂,齐姓估计是跟母姓。
“天冷,回被窝吧。”萧扬关照了一句。
齐月身子未动,她并不冷,即使离城区有一些距离,但热闹依旧蔓延至这边,提高夜的冰冷温度,她小嘴翕动,仿若倾诉:
“青水城出生的孩子,如果是男孩,会被直接送出去;如果是女孩子,则会留着观察,相貌、天赋等。相貌好会留着做妓女,天赋好会加入护卫队或者搜运队,都不好的送出去给外面的男人。”
她打开了话匣子便停不下来,眸中是莫名的感伤:
“我从小跟着娘亲长大,为了不让我做妓女,她煞费苦心让我修炼。最终在领队,温姐姐不辞辛苦地认真教导下,我驯服了一只红翼鸟幼崽。
“虽然温姐姐总说我有天赋,但我很清楚——我一点没有,我不过是修炼水平最低的一个...”
齐月轻轻叹了口气,白雾消散在红与白的空气中:“如果,你真是神帝就好了。”
“怎么好了?”萧扬耐心听完了她的一大段话后问道;心想我真是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