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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嶙峋的险峰上,无悲无喜的佛安坐峰顶,满眼虚无的抬起手掌,由上至下的翻转,带着千钧之力向山峰下方压去。

峰下是一块盆地,此时黑压压跪满了颤抖的妖魔,有些大妖想要反抗,却被地面升起的朵朵血莲再次镇压,随着峰顶冲下的佛力越来越近,所有的妖魔心中都明白,今日妖族再无活路。

天地人魔妖,妖排最后,一生卑微的活着。

可现在天上的佛说妖有罪,妖就再不能活。

罢了,这也许就是命。

想到这里,所有的妖几乎不再颤抖,只是绝望的等待佛力灭顶之时。

“铛!”

灭顶的佛力与全身的束缚,随着一声巨响消散于无形。

而逃过一劫的妖魔们,却依旧僵直着身体跪在盆地里,一动不动,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

佛却立刻抬头,从峰顶慌忙站起,圆睁双目,四下急急的巡视,在巡视未果的情况下,甚至用起了佛家的狮子吼:“江袅,你出来!!!”

这一吼,佛用尽了全身十成的功力,声音传的很远很远,而他吼完跌坐时呢喃出的后半句,却只有他自己听得:“我错了……”

————我是一条卑微的分界线————

同一时刻,漆黑无比的空间里,一大一小两道亮光瞬间砸下,扑通两声跌落在地。

其中大的亮光掉落后便沉入黑暗再无声息。

小的那道砸在地面的瞬间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而后噗的一声亮起一团只有巴掌大,呈淡金色的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颗极其精巧的珠子。

火焰帖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向大的亮光的方向飞去,直直的撞在上面。

“大大,大大!呜呜呜,大大你怎么了,我错了,都怪我,我就不该逼你救他,都是我的错,大大你别走,别离开我,呜呜呜……”

也许是珠子哭得太久有些吵,那团大的身影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大大,大大您没事吧,那个空明太过分了,您救了他,他竟然要杀了您,杀不了您就要杀您全族……”

珠子还要再说,被一道虚弱却非常好听的女声阻断:“别说了,一个任务而已,先开灯吧,我不喜欢这么黑。”

珠子立刻激动的点了点,周身金色的火焰一下子变成冰蓝色,黑暗的空间也慢慢明亮了起来。

江袅抬起纤细的手掌挡了挡光,等自己碧绿的瞳孔恢复成黑色之后才把手掌拿开。

她转头看向珠子,想了想还是问道:“查一下那个和尚最后要杀我的原因,不要又和我说数据查询失败。”

珠子闻言心虚一般,周围的火焰立刻缩了缩,弱弱的回答道:“确实又是查询失败,大大求原谅……”

唉,江袅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没有土,也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的星河裙。

“算了,吃饭!”

每次出任务回到空间,做一顿美食慰劳自己,是江袅的习惯。

她失去了被珠子绑定前的记忆,脑海里只有些关于制作食物的方法,其中有一些是正常的,但更多的好像不太对劲。

关于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珠子,珠子说它也不太清楚,也许她以前是个厨子?

珠子见江袅转身不再追究,松了口气的同时,很高兴的问她:“大大想吃什么?我来准备。”

它可不敢告诉江袅,空明要杀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救了空明的同时,就成了空明的业,而空明遵循佛道,除业障是基本操作。

这事要是让江袅知道,她一定会罢工的,它还是继续走苦情、道歉、示弱、装乖路线比较好。

这么多个世界都装过来了,还怕一直装下去吗?对,它可以的!不怂!

珠子的小心思江袅不知道,她这会在想吃什么,上个和尚的世界她随着空明吃了几十年的素,她要吃肉!

“给我10斤顶级的牛肉,要雪花丰满的那种,还有芦笋,小茴香,盐和黑胡椒,我上次烤肉用的铁板还在吧,弄干净拿出来。”

吩咐完需要珠子准备的物品后,江袅就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个中转休息空间,是她和珠子绑定后,根据她的个人喜好慢慢弄出来的,厨房占了几乎一半的空间比例,剩下的一半是她的书房,里面是她从各个世界搜集来的她感兴趣的图书,勉强算是她的知识储备,卧室和卫生间只占了空间的十分之一不到,剩余的空间被她种上了各个世界搜集来的食物。

走进厨房的一瞬间,江袅就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一般,看着一面墙的料理工具,各种美丽的餐盘,餐巾,洁净闪亮的刀叉,不同材质、长度的筷子、汤匙,漂亮可爱的碗和杯子,妥妥的治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站在操作台前,满意的看到自己需要的食材都已经摆放到位,江袅微笑着从墙上取下专门切肉的刀具,锋利的刀刃折射出一道瘆人的寒光。

“从下一个世界开始,一切听我的……”

————江袅做饭的分界线—————

荒芜而又空旷的沙漠上,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偶尔一两只沙鼠从沙堆里跳出,也会极快的刨进更深的沙砾下。

无人荒漠上,时间仿佛都已静止。

突然在远处,沙漠与天际相连的地方,一头骆驼走了出来,驼峰上稳稳坐着一位用金丝面纱遮挡住容貌,却挡不住一双深邃黑眸的少女。

江袅一边随着骆驼漫步前行,一边悠闲的咬了口自己在空间做好的牛肉三明治,顶级食材带来的顶级味觉体验,让她满意的眯了眯双眼,才开始接受任务,并查看任务资料。

这次的任务依旧是拯救一个人,一个会影响这个世界运程的人。

苏蓟,沙砾王国婆罗门的王子,29岁继承王位,此前一直跟随圣人弥陀学习和苦修。

继承王位后,苏蓟致力于帮助王国中的穷苦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偶有影响到贵族阶层利益的情况下,他也能智慧的解决和平衡。

享年87岁,他终身未娶,一生贡献给了王国,传位给了继承自己政治理想的侄子。

而沙砾王国在他的治理下,人民生活富足,国运昌盛。

以上是这个世界意识给到她的原始计划,但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十年前一个沙漠舞女的突然出现改变了预定好的一切。

舞女名叫:喆莉,在给苏蓟的父亲,现在的国王苏曼献舞的时候,“无意”露出左肩的皇室印记,让国王发现她是国王战死的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

这一下可不得了,对兄长一直崇敬追思的国王,立刻将喆莉封为护国公主。

前三年喆莉表现的很好,广结善缘施粥送水,帮助穷人和孤儿。

但慢慢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仅次于婆罗门的刹帝利贵族开始逐渐站在了喆莉的身后,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参与政治,试探国王的底线。

而一切的改变发生在第七个年头。

苏蓟跟随圣人弥陀回皇城为国王贺寿,宴席进行到一半,所有人都突然晕倒。

等到苏蓟再次醒来,他已然双目失明,手脚也被折断,面部更是疼痛的让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原来喆莉和很多看国王与王子,帮扶贫民的行为不爽的贵族合谋,在宴会的火把与灯油里放入了安眠香,酒水里放了从毒花中提取的麻醉类毒素,以保证此次政变的万无一失。

本来在她们杀了国王与圣人之后,下一个就是苏蓟,喆莉却被苏蓟俊美的外表吸引,罔顾伦理,想在杀他前先享用他一次。

可她没想到苏蓟被圣人弥陀施过术,无他允许,怀有恶意的人,无法触碰他的衣物。

恼羞成怒的喆莉便让人毒瞎他的双眼,折断了他的手脚,还亲自拿毁容的药物,毁了那张吸引自己的脸。

把他扔进奴隶营,想让他知道他和他父亲一直在帮助的底层人有多么的恶心。

而喆莉则成为沙砾王国最恐怖的统治者,发布暴政,只两年时间,除了贵族连普通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沙漠上的商旅更是将沙砾王国视为禁区,除非万不得已不敢再去那个国家行商。

世界意识不能直接扭转局面,不得已只能和联系上它的珠子交易,用一成的世界气运换江袅的到来。

看完基础资料,江袅心里给苏蓟大大的写了个“惨”字。

将吃完的三明治外包装扔回空间,又从腰边拿起水囊,咬开塞子幸福的喝了一大口,要知道在沙漠水比黄金还要珍贵,而她想喝就喝,无论什么口味什么种类,珠子都能给她从各个世界弄来。

水囊的塞子刚塞好,还没来得及放回空间,就看到远处突然扬起一股烟尘,很快一列邋遢的士兵骑着几匹老马漫步跑来。

他们身后跟着人数庞大的奴隶群,所有奴隶都被脚镣拴在一起,手上拴着牛皮的绳子,被几个凶恶的人拿皮鞭不断抽打着向前拼命的拖动着什么,走近了江袅才看到奴隶群的后方是一辆巨大的水车。

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太落后而粗糙。

车轮还是原始的木轮子,并不是正圆,而且木质及其差劲。

江袅正在担心,万一这车水太沉,压折一个轮子怎么办的时候,嘎查一声,轮子碎了两个,整辆水车向一边倒去,车里的水也全都撒了出来。

奴隶疯了一般,向倾倒的水车挤去,不要命的大口大口贪婪的抢水喝。

弱小的奴隶被无情的踩在脚下,挣扎几下便没了声息,愤怒的酷吏和骑马的士兵,则掏出鞭子进行无差别的抽打,一直打到所有人都散开,露出已经不剩一滴水的水车,和被踩踏而死的奴隶后,才骂骂咧咧的开始清点人数。

其中一位一直在后方,穿着最光鲜的光头男人先是围着被驱赶到四周的奴隶堆里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人,看了两圈,可能没找到,又指挥酷吏去挨个拨拉被踩死的那堆。

酷吏满脸不愿的拿脚或者鞭子翻找,直到一具烂脸的尸体露了出来,吓得那个酷吏一个激灵退了老远,缓了缓,才又大着胆子叫几个人跟他去查看。

确定是光头要的人,几人就拿鞭子有技巧的往那人身底一抽,脚一踹,那具尸体就被带到光头面前,光头捂着口鼻说了句:“晦气!”就转头走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手去确认。

光头走后不久,酷吏和士兵又把剩下的奴隶重新栓起来,陆陆续续的拉着离开。

死去的这些没有一个人来管,就和那辆坏掉的水车一起留在了这里。

无云的天空上,秃鹰盘旋鸣叫着飞了过来。

江袅仗着刚到这个世界,8小时世界保护还没过,没人看得见她,就一直大大咧咧的站在一旁看这一出惨剧。

当然现在她也没动,因为这事没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一会,秃头去而复发,站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沙堆上,死死的盯着这边。

一个小时后,秃鹰群集合完毕,准备开饭,它们俯冲到尸体上或啄或叼的试探几下,见确实没有危险了,才一只只落了下来,开始各自选择自己的食物。

秃头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一直等到秃鹰叼了烂脸男脸上的一块肉之后,见尸体依旧纹丝不动,他才放心的彻底离开。

等他离开后,江袅冷漠的扯了扯嘴角,也催动骆驼向前走去。

身后秃鹰依旧飞来跳去享用着“美食”,期间竟然又来了两波人查看着什么。

四个小时后,最后一波明显是贵族的人唉声叹气的离开后没一会,水车,秃鹰,尸骸瞬间消失,仿佛从不曾存在一般。

反之另外一边,沙漠深处的一个绿洲里,江袅看着晕倒一地的伤员发愁。

救人是个坏毛病的,她得改!

下次再救这么多人,她就把珠子给剁了!

———珠子嘤嘤嘤的分界线———

一开始她真的只打算趁乱救出苏蓟就走的,可当无意间看到一些被踩在地上的小奴隶,黑白分明的眼神时,她犹豫了,再一回神已经救走了许多。

木已成舟,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治疗伤员的问题了。

她拿空间里的药物给这些人试了试,好像没什么作用,这种情况以前也遇到过,不慌!

江袅起身看了看四周,发现了很多类似蒲公英的植物,这可是消炎、镇痛、止血的良药。

从空间拿出一把农耕的镰刀,江袅就开始在绿洲里采药。

正所谓,镰刀在手天下我有,不到一小时江袅已经收获了一大筐蒲公英的叶子和根,还找到很多驱虫草,以及两大颗芦荟!

回到那群奴隶那里,发现有两个小奴隶已经醒了,正茫然的坐在地上。

江袅稳稳的走过去,从骆驼上取下背篓后,看向两个小奴隶,用冷淡的语气对他们下达命令:“醒了就把这些叶子里的杂草挑出来,然后在石头上砸烂,敷到其他人的伤口上,你们自己的也别忘记。”

两个小奴隶立刻跳过了面对未知环境和对陌生人的恐惧,双双跪倒对江袅行礼,并顺从的应承:“遵命,尊贵的圣者。”

在沙砾王国,对拥有未知能力的人统称圣者,僧侣则称为圣人。

江袅也不做解释,将背篓里的蒲公英交给他们去弄,她觉得这种程度的工作,那两个小奴隶是可以胜任的。

但现实往往不太给她面子。

她这边准备熬蒲公英根的水都煮沸了,一回头,那两个小奴隶和另外三个刚刚醒来,比较健壮的奴隶都蹲在那里,看着面前的背篓,没有一个敢下手的。

无奈之下,江袅走过去,那五个奴隶以为自己的愚蠢惹怒了圣者,吓得都匍匐在地,颤抖着等待接下来的惩罚,竟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江袅走到背篓前,从里面拿出一把连在一起的蒲公英,又捡出一根细长发黄的草叶子,对那五人继续用命令的口气说:“抬头,看好!”

见他们都抬起头专注的看自己了,才继续慢慢说道:“这些连在一起叶子上宽下窄的就是我要的,这种细黄的草叶子就是需要你们丢掉的,明白了吗?”

这次五个奴隶很快点头,并不用江袅再说什么,立刻开始进行工作。

江袅将那颗蒲公英扔到他们那边,也不再说别的,这样的世界对待奴隶不能温柔,看似顺从卑微的人,一但你放下身段,他们就会把你拖入更深的地狱。

曾经的自己不懂,那是吃了多少亏,换来的血一般的教训。

与无知者不必多说,恐害人害己。

两个小时后,除了烂脸的苏蓟依旧昏迷,其余的奴隶都已经醒来,江袅自顾自的熬着药,一个眼神也没有看向跪了一地的另一边。

直到一个小奴隶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住,发出了悲鸣,江袅才淡淡的命令道:“去找吃的吧。”

奴隶们听了命令,立刻跪着向后退了三步,才慢慢起身后退,直到退出10米左右的距离才放松转身,准备去绿洲里找水和食物。

而这些江袅空间里有很多,但她不会拿出来,她相信,稍后回来的奴隶,能有三分之一就很不错了,她不是圣母,虽然不忍心眼看着生命的消失,力所能及的救了一把,但不代表她就要一直养着他们。

一大锅蒲公英根已经熬成了黑褐色的药泥,她才将空间里的冰块拿出来帮助药泥冷却。

而后又用药刷,一点点将冷透的药泥刷到苏蓟衣服外,能看到的受伤的部位。

手脚和脸上的大部分脓血,早在熬药的间隙,她已经都逐个擦去,还给苏蓟喂了些水,好在她空间里的食物和水这里的人是可以接受的,只有药物不行。

现在最发愁的就是他这张烂脸,好在那毁容的药不是硫酸之类的强腐蚀物品,只是一种会招来蚂蚁啃食的引虫散。

虽然三年的风吹日晒早已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期,但慢慢养总会好起来。

至于双眼就更好说,又不是被戳瞎的,解了毒自然就好了。

这次任务,珠子只负责协助,不再拿着个剧本,控制她的行动,给她找麻烦,江袅表示真的很开心。

一边想着事,一边拿棉签清理苏蓟手心的伤口,可能一下按的重了,飙出一条血线,苏蓟也疼的醒了过来。

但他醒来的一瞬间就愣住了,没有痛苦,没有谩骂,没有令人窒息的腐臭的味道,嘴里有甘甜的水滴,全身沁凉透着淡淡草药的清香,手掌下是柔软的垫子,还有一双温柔的手,虽然他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到这双手的主人对他没有一丝的恶意。

他这是得救了吗?还是喆莉又一场折辱他的手段?

“……”

刚想道谢的苏蓟,想到喆莉的邪恶,又沉默了下来。

江袅感觉手下的人应该是醒了,就淡然的问了句:“醒了吗,坐起来喝点水。”

这美好声音的主人一定也很美,想到自己被奴隶们恐惧的丑陋的脸,苏蓟悲哀的想找地方钻起来。

可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江袅也看出他的无力,索性将他抱在怀里,将早就准备好的蒲公英水喂到他嘴边。

“有点苦,有消炎止疼的效果,快喝吧。”

多久了?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苏蓟颤抖着嘴唇慢慢的喝下药汁。

入口很苦,咽下后却很快的返回甘甜的味道,并且极快的舒缓了他灼热发疼的肠胃。

江袅满意苏蓟的配合,让她省了不少话,于是又端起一瓶空间里她自己煮的白开水,对苏蓟说:“来,再喝点水,喝完我们吃东西。”

那语气有点像大人哄听话的小孩子时的口气。

虽然她明白像苏蓟被摧残成这样,又折辱了三年都不低头的狠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不会和纯真善良有什么挂钩,但现在无论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他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她都很敬佩他。

如果一开始她对这次的任务有30%的兴趣,现在已经提升到50%。

苏蓟配合的又喝了半瓶水,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同时肚子空腹的鸣叫声响起,令他羞愧的从脸红到脖子。

江袅听了就把鸡蛋三明治拿了出来,没有牛肉,因为这个国家牛是神圣的,贵族都不吃牛肉,而且他的肠胃也还不适合吃肉。

将三明治放到他嘴边,慢慢地告诉他:“这是面包、鸡蛋、芝士和蔬菜组成的食物,味道还不错,吃吧。”

至于熬粥?

江袅表示没那么娇气,完全没必要。

静谧的绿洲是沙漠最后的温柔。

这边两人一喂一吃,气氛还算融洽,那边已经四下散开,各自找食物的奴隶之间就没有这么平和了。

“你把果子还我,那是我找到的!”

绿洲的水塘边,一个高瘦的男奴,正一脚踩着一个小女奴,一手拿着一个橙色的果实在啃。

而小女奴也不甘示弱的挣扎着,想从男奴脚下逃脱。

但她实在太瘦小,只能眼看着比自己强的男奴吃掉她的果子。

男奴吃完果子,意犹未尽且猥琐的又舔了舔嘴,罪恶的目光就落到小女奴的身上。

小女奴也察觉到他的意图,更加拼命的扭动,终于趁着男奴一下没踩住,从他脚下飞快的爬了出去,连头都不敢回的跑向水池。

男奴啐了一口骂道:“臭婊子,要不是平时轮不到,老子能看的上你这小身板。”

说完大步的追了过去,刚到水池,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腿肚子转筋。

满满一水池的鳄鱼,都瞪着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男奴吓的腿软,勉强往回跑去,却还没跑两步,就被身后猛然窜出的鳄鱼一口咬住小腿,惨叫着被拽回了水池,再无声息。

而那个最开始跑过来的小女孩,则仗着身量小,躲在稍远的草丛边,即惊恐又残忍的看着男人的惨死,而后默默退去。

另外一边,四个年轻又比较壮实的奴隶,则比较有经验的找了些沙椰树的果实,里面既有水份又有椰肉可以吃。

几人分工合作一人磨石刀,两人磨竹枪,一人在给椰果扒皮。

他们弄好一切,回头眼神晦暗的又看了绿洲一眼,就转头离开了。

按照沙漠的规矩,谁救的奴隶就归谁,除非前主人和现主人达成共识,否则他们都是属于江袅的奴隶。

他们现在无故离开就是逃奴。

但那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罢了,他们本就是盗贼被抓,变成的奴隶,看在那女人救了他们的份上,沙漠中的毒蛇不露出剧毒的獠牙,就算对她的报偿。

这些奴隶私底下的暗潮,江袅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全跑了她才高兴呢。

看着回来跪在她面前的五个奴隶:两个小男孩,一个看着有80的老头,一个30左右瘦骨嶙峋的妇女,一个明显智力有问题的青年。

江袅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不想管呀,她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可看着小孩黑白分明的目光,她还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三明治。

而这五个奴隶,除了那个青年拿起来,连着包装纸两口就吃了以外,其余四人都即感激又惶恐的给江袅磕了不下20个头,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退下,找了个树荫几口将食物吞了,还意犹未尽的将拿过食物的手指放在嘴里反复舔涤。

小孩食量大,三明治又那么好吃,一个肯定是不够的,其中一个小孩又大着胆子跪了过来,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黑白的眼里,看到一些对江袅这个主人的蔑视。

江袅没理他,继续慢条斯理的坐在垫子上,给苏蓟喂饭,他的牙齿掉了几颗,吃起东西来不是很快。

小孩低头匍匐了一会,见江袅没理他,心理十分暴躁,心想:那么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的,能赢得主人的青睐,亲自为他治疗,食物和水都张口即来,他虽然小,但也有了能力,长得也不错,主人是眼瞎吗?

小孩的耐心本就不多,不过几分钟就忍不下去,抬头谄媚的对江袅开口:“主人我还饿……”

那尾音拖的略长,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想要挠谁的心脏。

江袅好笑的看他一眼,心里感叹这个世界孩子的早熟,表面却冷酷的命令道:“滚一边去。”

等到苏蓟吃完,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江袅站起身突然将苏蓟抱起,吓的苏蓟条件反射的双手勾住她的脖子。

“你们五个把垫子拿好,跟在我身后。”

下达完指令,江袅就抱着惊魂未定的苏蓟向绿洲深处走去。

沙漠里的天气瞬息万变,可能白天还是能烤焦人的酷热,晚上就下起了大雨,气温骤降。

江袅早有先见之明,让珠子从高科技世界,找了一套无需地基的科技别墅放在绿洲一处隐蔽的地方。

那五个奴隶看到别墅的瞬间,就连那个智商有问题的男奴都愣住了几秒,引得江袅看了他一眼。

而那个要食物未果的小男孩,见识了这栋超出他理解能力的房子后,更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欲望,不断的用暧昧的眼神偷偷注视江袅。

而这些小心思并不在江袅的关注里,她为苏蓟而来,这五个只是顺手捞了一把,她不会对他们的命运负责。

他们如果老实,她也无所谓给他们提供一个避风港。

反之,那就自生自灭去吧。

曾经那些世界,她被迫按照剧本办事所犯的错误,她绝不会再重演!

江袅让他们住到一层的佣人房,告诉他们如何使用厨房、卧室和卫生间里的工具后,又和他们说自己和苏蓟将在二楼生活,不需要他们的服侍,让他们不要去二楼打搅,踏实住在一层。

交代完她认为必要的事情后,在五个奴隶震惊的注视下离开。

轻松上到二楼,回头落下二楼的隔离门,输入密码锁。

她发现这个世界人心依旧复杂,而她不想管太多,确保自己的安全就好。

反正二层什么都有,三层有露台,并不封闭,和一层隔离开,对她对那五个奴隶来说,也许都是一件好事。

这个绿洲会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港湾,直到任务结束。

———苏蓟紧张内心的分界线———

进了二楼的主卧,江袅看着局促的坐在沙发上的苏蓟有些头大。

他得洗澡了,又脏又臭的,之前那是没条件,她也就忍了,现在她可不想忍他。

想了想江袅走到他面前,决定实话直说:“你需要洗澡,但是你的脸和手脚不方便,所以我会帮你洗,希望你配合。”

苏蓟听到这番硬邦邦的话之后,反而放松了下来,毫不紧张的点了点头,心道:折辱果然还是来了,他就不应该对任何人抱有幻想,这次是什么?把他按入泥水里?还是刀割?随便吧,圣人的保护对他来说,早就成了令他无法解脱的诅咒。

那些人无法扒掉他的衣服,可是疼痛却依旧传递,他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蓟正沉浸在自己绝望里,就听耳边响起兹喇一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吓得他立刻清醒了过来,而后震惊的发现,他身上被圣人加持过的衣物,在江袅手上如烂布一般被撕成两半。

现在江袅的手已经移至到裤腰,苏蓟这才彻底慌了,他身上衣服被扯掉后,三年虐待折辱的伤疤狰狞、恐怖、恶心,还能看吗?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行……

苏蓟这会被恐惧和自卑淹没,之前那么多侮辱和谩骂都没有令他崩溃,江袅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防线。

苏蓟崩溃了,他紧紧用手腕捂着裤腰,努力的用折断的双脚脚腕,不顾疼痛的往沙发里面缩,已经烂掉的脸上涕泪横流,由于面部的紧缩,几处汇脓的脓包被挤破,恶心的黄色脓液随着泪水流下。

“不,不,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苏蓟暗哑的了无生机的第一次说出了求字。

江袅紧紧的皱了皱眉,眼下的情况多说无用,拿出在苏蓟崩溃的第一时间,她就让珠子去找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迷药,也没研究用量,一把迷药就对着苏蓟满头满脸的撒了下去。

不得不说,药效显著。

疯狂拒绝的男人立刻安静的昏迷了,不过就算是昏迷中,他的手腕依旧僵硬的捂在裤腰上,眉毛依旧紧紧的皱着,满脸惊恐,满脸狼狈。

其实江袅或多或少猜到些原因,可直到她看到眼前的一幕,她才明白这个可怜的王子都经历了些怎样的非人虐待。

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被烫成烂肉,那会是何等的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圣者的加持,江袅完全相信他必死无疑。

“既然你没死,既然我来了,那我就让你重生吧。”

江袅看着面前一丝不挂,骨瘦如材,没有一处完整的躯体,淡淡的说出自己的承诺。

在她说出承诺的同时,万里晴空上一道滚雷骤然响过。

那是属于这个世界天道的致谢。

江袅微微点头回礼后,就抱起苏蓟走进了浴室,洗澡是必须的,这事没得商量!

用科技时代的面罩,保护好了面部后,江袅就不再客气的对着苏蓟开始进行全方位清洁。

花洒打开、消炎镇痛的死海海盐也备好,除菌的香皂,滋养皮肤的沐浴露,还有最后这个世界皇家专用的护养皮肤的精油,一一被江袅在浴室摆成一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江袅对自己说:“开始!”

———苏蓟洗香香的分界线———

浴室地板上的水,由黑到浑浊到清透耗时2小时,推精油又花了十几分钟。

江袅看着浴室座椅上,清洗干净却依然昏迷着的苏蓟,不由感叹这个国家的迷药真好用。

这么洗来洗去的折腾都没醒。

将人擦干净抱到柔软的大床上,江袅拿出了粉刺针和刮板,还有消炎去红肿的药膏,当然药也是这个世界的,她那里更好的药这个世界不认,她也没办法。

苏蓟脸上的包,粗略一数得有30多处,江袅先把所有严重汇脓的,都用粉刺针挑破,将脓液刮出,昏迷中的苏蓟可能是疼的微微皱眉,等到江袅把清凉的消炎药涂上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等到一切忙完,江袅看着一张又烂又红又瘦的脸,微微摇头,资料里那位仁慈而自信的王子,一直到老都是那么儒雅俊美,喆莉这个女人下手太狠毒,如果能遇到,江袅会让她也好好体验这种感觉。

眼看苏蓟依旧昏迷熟睡,江袅也不想吵他,便略微给他喂了些水,就走出主卧去三层的厨房做晚饭。

夕阳西下,沙漠的夜晚带着寒风来临,气温骤降,绿洲中唯有这栋别墅,室温没有任何变化,温暖而舒适。

昏迷中的王子终于缓缓苏醒。

好柔软,好舒服,好轻松,他一定是到了天堂,他终于解脱了,没错还有这淡淡的乌木味道,如此高级的香料一定是天堂才会使用。

还有柔软的温柔的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给他带来丝丝的清凉、舒爽……

等等、手、他的脸?……不行!他的脸烂了,不能吓到别人,他得躲起来!

苏蓟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自己隐藏的严严实实的,可惜他还没动一下,就听头顶上方女孩子淡淡的声音传下:“别动,给你上药呢,脸还想不想好了?”

听出是撕他衣服的那个女人,原本惊慌羞耻的心情立刻坠落谷底。

苏蓟感觉着一身的清爽,手腕和脚腕的约束和清凉,聪明的王子知道,江袅救了他,可他却依旧失落,因为他明白,他最后的尊严还是失去了。

江袅佩服从一张烂脸看出他心情不好的自己,更佩服自己竟然还知道为什么,无奈的淡淡规劝:“别想不开,能治好的,什么都没丢,不过就是皮外组织损伤,我看过了,功能还在,会好的。”

苏蓟听了却一点没被安慰到,被一位女性,看光所有的狼狈与不堪,他只感觉到了羞耻。

这种完全超出自己接受范围的情况,让苏蓟感到恐惧,他宁可江袅和此前所有心怀恶意的人一样对待他,这样他就可以当自己依旧是块死物,无知无觉静待灭亡。

他对生存与救赎,已不报任何期望,所以也不要给他温暖,他不需要。

再如何救,一个瞎子,一个残废,救了又能怎样,在阴暗的角落,无尽的黑暗里苟且的活着吗?他不要,与其那样,他宁愿死!

苏蓟的抵触江袅看在眼里,她能理解,但她无法配合他的要求,因为治好他,拯救他是她的任务,是天道拿这个世界十分之一的气运换来的。

“来,张嘴!”

一股浓烈的食物香气,霸道的涌入苏蓟的鼻腔,神奇的打断了他不断增强的负面情绪。

嘴巴自己张开,含住了食物,品尝,微咸,罗勒的香气浓郁,竟然是他还在幼年金贵养着的时候,王国顶级厨师才会做的罗勒浓汤。

苏蓟吞咽下这口汤的同时,泪水又不期然的落下,江袅急忙拿纸巾帮他擦掉,一边擦一边纳闷地问:“怎么哭了?不好吃吗?我尝过还好呀,你的味觉也出问题了?”

江袅正要放下餐盘给他检查口腔,苏蓟赶忙艰难的张嘴带着哭音阻止:“不……很好喝。”

“好喝你哭什么,一个汤而已,我就是看你昏睡了半天,怕你一下子吃主食胃会受不了。”

江袅其实心理大概明白,但是为了让苏蓟能心情活跃些,她故意装糊涂的继续拿起餐盘,又舀起一勺汤,送到苏蓟嘴边,微笑着说:“好喝,就多喝些,喝完汤,吃完饭,我们好开始解毒,等你眼睛能看到了,赶紧自己吃,喂饭这活太累了。”

苏蓟听后却一下子呆住,他脑子里疯狂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又一场新的对他的玩弄,可还有一丝细小的声音说,她说可以,相信她!

“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

江袅微笑着看着眼前重燃活力的王子。

“嗯,可以呢,好好吃饭吧,吃完我们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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