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文哲一边忙着看路，一边看看林晓娟的侧脸，突然有一种孩子气的不高兴。

“我最烦‘随便说说’这几个字，有人就是喜欢说话的时候隐隐约约，含含糊糊的开个头，把认真听他说话的人好奇心勾起来以后，那嘴巴的阀门就突然一关，啥信息也不给了。”

林晓娟听他这样说话，好像被气着了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竟觉得把白天在办公室的压抑烦恼都驱散了，心情一下好起来。

巴文哲看着旁边这个长相清纯的女孩，笑个不停的样子，就突然就想报复一下。

“你要不说的话，这车我就停在路边，不开了。”

林晓娟努力止住笑，她觉得和这个男孩子相处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最初的陌生感只是似有还无，薄如蝉翼的一层轻纱，忽然一缕清风就吹散了，两个人像相识已久的儿时玩伴，说话轻松而随意。

“好的，我说，你开就是。”林晓娟于是大致描述了一下今天在培训时的遭遇。

巴文哲一直很认真地听，直到林晓娟讲完她的遭遇，和她的感受。

“真巧！”巴文哲突然感叹了一下。

“什么真巧？”林晓娟不解地看着他。

“我上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学姐，就曾在温俊龙手下做过销售，好像当时也有一个主管，也许和你说的唐烨是同一个人，就被他们狠狠地折磨过，后来辞职不干去别的公司了。我那个学姐说，大家都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只有她回到了文革时代，那段时间让她感同身受地体验到了她父母当年文革时期的遭遇。”

“听起来好可怕，难道我也要被文革么？可是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的学姐有没有说过，她为什么被温总和唐烨文革般地对待？”

“说过几句，但没说具体发生过什么。只说温总人太霸道，极权主义，在他手底下干活，你只要乖乖地把他的意图执行好就可以了，即使他是错的，也要执行，千万不要有自己的想法，更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否则不仅不会被采纳，还会被训斥。我那个学姐是个头脑很灵活的人，可能就是提了好多自己的想法，引致温总不快，慢慢地矛盾越积越深。她后来总结，做下属，即不要太傻，也不要太聪明。太傻的人，领导觉得没有使用价值，所以你的智商够把领导交代的事做好就行。太聪明的人，会特别考验领导的格局，格局大的人，毕竟是稀罕物种，所以聪明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所以，按照这种逻辑，最好的状态就是，做一个会装傻的聪明人，所谓的看破不说破。”林晓娟总结到：“即要有看破的能力，也要有不说破的情商。”

巴文哲用带着小小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晓娟，心想，这丫头果然头脑聪明。

“可是...”林晓娟又说：“我的情况是属于哪一类呢？领导刚来没多久，我真的是话都还没来得及和领导说呢，怎么就‘聪明到得罪领导’了呢？我都没有机会去‘聪明’，就被打入文革地狱了”

“我没有亲眼见过你们之间的实际情况，所以实在是不能多说什么，不过你自己好好想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狠呀。”巴文哲笑着看看林晓娟：“不过，也不用太过纠结，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可以绕道呀，我那位学姐，从温俊龙那里辞职以后，到了另外一家公司，干得就顺风顺水，前不久还听说升职做主管了呢。”

“那是她运气不差，可能是遇到了有格局又对脾气的领导。不过我不能希望自己可以复制你学姐的经历，不仅换了公司还升了职。我肯定没那么幸运，而且我自身有很多短板，如果我不能看清自己，取长补短的话，走到哪里都没用。”

“嗯，很明白嘛，态度超级正确！”巴文哲赞赏到，“哦，对了”巴文哲又想起了什么：“我学姐还说过，温俊龙在台湾做销售经理的时候，曾经被自己一个很能干的属下取代，最终被挤出公司，经历很复杂。或许因为曾有这样的经历，他会特别排斥某类人。”

“嗯，有道理。但我还是需要找到我的原因，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证明我是能干的。我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有时候，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经历够丰富，阅人无数，又干成功过一两件事，就会过度自信。或许...”巴文哲思索着。

“或许什么？”林晓娟询问着。

“或许他觉得用不着等你真的证明了自己，只要他凭着对自己眼光的自信，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可以了。”

“呵呵，会么？”林晓娟笑着：“你一个理工科男生，对人的心理还分析得这么细致。我还是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不要盲目的按着你的分析对号入座。虽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温总就训斥过我，但我现在实际上是被唐烨无理对待，并不是温总，我不能直接认为，唐烨对我的态度，就是温总对我的态度。”

“也对，我就是觉得奇怪..”巴文哲正好要转弯，他一边左右观察着路况，一边不经意地直口说到：“怎么我喜欢的女孩，都是同一个人的下属，还不受待见。”

林晓娟一时很诧异巴文哲的措辞，虽然两人很快地就自然熟悉了，但是“喜欢的女孩”这四个字还是太暧昧，太敏感了，她的喉咙有些尴尬的卡住了。

巴文哲说完马上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自悔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嘴巴比脑子快了。

“啊这个--这个--”他本能快速运转着脑细胞，搜寻着补救的策略：“我是说，怎么我遇到的女孩，都好像跟同一个上级有矛盾呵。”

林晓娟笑笑：“不管怎样，知道曾有人和我有相似的遭遇，就没那么烦恼了，谢谢你。”

气车进入四环主路，向前望去，拥堵状况比看起来比预想的好。